第一百四十七章 活动活动筋骨,讲一讲道理
第一百四十七章活动活动筋骨,讲一讲道理
“重甲铁骑,准备战斗!”
“其他各部,按照原定计划,准备战斗!”
郑红袖端坐一匹枣红马背上,身披一件贴身锁子甲,配一袭大红色战袍,英姿勃发,气势凝重。
“喏!”
身后,一支万人重甲骑兵队,两支三万人轻骑队,外加三万步卒、弓弩手,轰然应诺。
……
十几个呼吸后,鬼族部落大军,便迅速向前推进二三十里之地,距离人族大军还有五六十里。
“进攻!”
郑红袖一声令下,一万重甲骑兵开始缓慢向前。
整齐划一,稳定有力。
犹如一记一记的夔牛重鼓,敲击在大地之上,令人心血激荡。
然后,逐渐加快步伐。
十几个呼吸后,当双方能够看清彼此的身形、面目时,重甲骑兵的速度,终于达到最佳状态。
一万铁骑,犹如一股钢铁洪流,渐渐形成一柄尖刀。
而刀尖处的那一点红,便是郑红袖。
对面那些鬼族部落的存在,太丑了。
半人半鬼,面目狰狞。
浑身黑气腾腾,身高九尺以上,骑乘一头巨大的青背灰狼,尤其狰狞、凶恶。
何长安裹挟在铁骑洪流中,只听的一声败草破裂,就像一柄尖刀,轻轻插入一团败絮,鬼族部落的狼骑士阵列,便被撕开一道二三十丈宽的巨大口子。
那道口子,迅速在扩大,犹如一片破布。
重甲骑兵的马鞍上,分别横置一柄八尺有余的弯刀,兵卒手中,提的是铁骨朵、制式唐刀,最善于这种凿阵。
那些狼骑士,根本就来不及抵抗,往往不是被横置马鞍上的弯刀轻轻割断,便是被骑兵手中的唐刀劈掉半个身子。
遭遇到一些手持盾牌的,换上铁骨朵,只一下,便会将盾牌砸的四分五裂……
……
何长安注意到,郑红袖单桥匹马冲在最前方,只针对那些鬼将级别的怪物,精准击杀。
那些普通的鬼族狼骑士,她根本就不理睬,只有在正面遭遇,挡住她前进的脚步时,才随手一枪,结果其性命。
那些鬼族狼骑士,以及混杂其中的鬼将级别存在,要么被郑红袖一招毙命,要么被紧随而至的重甲铁骑洪流,直接湮没。
这便是凿阵。
何长安也曾见识过大场面,但如此凶猛的打法,还真是第一次见识。
他终于明白,武夫三品境,是一种多么恐怖的存在。
看着郑红袖举手投足间,便有一大片敌人被清扫,何长安心中激动,自是难以言表。
当然,他的心神,还是一点都没有放松。
因为,他知道,一旦凿阵失败,这一支重装铁骑,将面临怎样的一场苦战!
幸好,在几十个呼吸后,人族重装铁骑凿阵成功,将数十万鬼族部落的狼骑士、步卒和弓箭手,彻底撕成两片。
首尾不能相顾,大概便是这个意思。
然后,铁骑快速调整部署,开始往回凿。
便在这时,郑红袖终于遇到对手。
三名鬼将,一名鬼王级存在,从十余里之外疾驰而来,企图阻挡郑红袖的锐意进攻。
郑红袖远远轰出三拳,便不再理睬,领着重甲骑兵继续凿阵。
那三拳轰出,瞬间便化为狗头大小的三个拳印,对着三名鬼将疾飞而去,逼得那三名鬼将停下脚步,手忙脚乱的应对。
至于那名鬼王级存在,郑红袖任凭其风驰电掣的飞掠而至。
这时,她拔剑在手,一声娇斥,便蹂身而上,与那身高三丈有余、浑身黑气腾腾的老怪物,缠斗在一起。
在她身后,数十铁骑远远的跟随其后,与纷涌而至的鬼族狼骑士发生正面厮杀。
一万重甲铁骑,则在一名副镇守使的带领下,继续向前猛冲,往大散关方向凿阵。
何长安混在数十铁骑中间,远远看着,郑红袖与那名鬼王级老怪物之间的厮杀,直看的眼皮狂跳,心下暗惊。
武夫三品境,与鬼王级别的老怪物,基本上实力相当,随便一拳一脚,拳拳到肉,犹如排山倒海,但偏生没有一丝一毫的灵气外泄。
即便是二人两拳对轰,发出的一声沉闷巨响,只一瞬间,便会戛然而止。
就好像,所有的力量,只针对眼前之敌,舍不得浪费一丝一毫……
……
郑红袖与那老怪物缠斗,足足有二十个呼吸后,那老怪物避开郑红袖一招掌中剑,怪笑一声,远遁而去。
看方向,竟是即将凿阵成功的重甲骑兵最前头,沉默厮杀的副镇守使大人。
郑红袖顿下身形,迅速调息数下,苍白脸色恢复一些血色,竟似受了不轻的暗伤。
“跟上大队!”
郑红袖面无表情的翻身上马,还剑入鞘,手提一根两丈有余的长枪,率先冲杀出去。
“郑头儿,没事吧?”何长安紧随其后,传音问道。
“没事,就是被那老怪物阴了一手。”郑红袖脸色难看,嘴角似乎有鲜血慢慢渗出。
何长安一声不响,催马跟上。
战场形势瞬息万变,即便是武夫三品境高手,所能发挥的战力,其实极为有限,除非敢拼着被一队队疾驰而过的骑兵撕碎的后果,才敢正面硬扛。
当然,如果有武夫一品境大高手在场,随便一拳轰出,便是一队千人重甲骑兵,也会遭受不可想象的打击。
问题是,整个大唐,好像只有两三名武夫二品境,郑公算是其中一个。
另外两名,身份神秘,何长安猜测,可能是深藏皇宫的大内侍卫之一。
胜负的关键,还是在于整个战场布局。
阴谋与阳谋并举。
何长安对此心中清楚无比,所以,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紧跟在郑红袖身后,防止有什么意外突变。
……
数十万人族、鬼族部落兵卒,在大散关城池以北,拼死搏杀,杀声震天,烟尘滚滚,天地为之变色。
城头上,老读书人负手而立。
他就那么站着,有些拘谨,一身旧棉袍子,看起来毫不起眼,就算是混在长安城的人群中,也看不出有什么特别。
如果有,那便是目光更加温煦,身形略显淡薄。
北方遥远之地,一口漆黑棺材里,一双眼睛慢慢睁开双眼,发出一声痛苦的叹息。
“是谁,惊扰了逝者的长眠?”
“是谁,违背誓言、破坏了苍天的封印?”
黑气弥漫中,一个美艳绝伦的女子身影,缓缓坐起身来,叹息着,垂首而坐,伸手捏起一把洁白无瑕的小梳子,慢条斯理的梳理着,她那如黑色瀑布般的三千青丝。
只是,当她缓缓抬头,一张脸却惨白如雪,嘴唇和眼眶,青紫异常。
竟是一张死去多年的脸庞。
“人族,还没有灭绝……”
那个端坐漆黑棺材里的万年女尸,侧脸想着什么,发出阵阵令人心悸的笑,却又如同花季少女的轻笑,在高大祭坛上,慢慢消失。
“那么,你们就是该死!”
一声阴森的娇斥,猛然爆发,那女尸伸出一指,屈指一弹,天空深处响起一阵低沉的轰鸣……
……
郑红袖率领数十骑兵,汇入重甲铁骑之洪流,顺利凿阵一个来回,返回距离城池七八里地的那片坡地。
“何长安,快速为我疗伤。”郑红袖传音说道。
何长安默默上前,一手搭在郑红袖胳膊上,迅速炼化她体内的阴煞之气。
何长安内视心湖,只见小黑剑像一个小恶霸,歪歪斜斜的躺在丹田灵海里,看上去懒洋洋的。
一面黑色小旗,战战兢兢的立在小黑剑不远处,就如一个小跟班,一边吞噬、炼化郑红袖体内的黑气,一边还不忘朝着小黑剑点头哈腰……
‘这个小恶棍……’
何长安摇头苦笑,不再理会小黑剑,而是仔细观察、参悟那面‘招魂幡’。
这间鬼道秘宝,自从出了大散关城池,进入北方之地,就显得异常活跃,要不是被小黑剑镇压在丹田灵海里,估计早就冲出去大肆吞噬了。
这是很危险的。
招魂幡的威力绝伦,是对付北方鬼族部落的神兵利器,但最怕其吞噬海量的阴鬼之物后,便会自动升阶,成为法宝级别的宝物。
而以何长安目前的修为,根本就镇压不住这件鬼道秘宝,不但不能为其所用,更有可能会受其猛烈反噬。
到那时,根本就不用别人动手,他几个呼吸间,可能便会化为一滩烂泥……
……
突然,何长安的脸色变得古怪起来。
郑红袖体内的阴煞之气,即将被吞噬完毕,竟然出现一根细细的黑线!
而且,这根黑线,并不指向战场上任何一个阴鬼之物,而是遥指北方!
何长安吃惊的同时,更是精神大振。
果然,郑红袖等人的判断是对的,正面战场的拼杀,只是一个表面现象,病根子,还是躲在背后的那些老怪物。
小黑剑似乎也察觉一丝不同寻常,从心湖之上,一跃而起,围绕着‘招魂幡’快速流转。
有点、像监工。
那根黑线源源不断的,将海量的阴煞之气传导过来,涌入郑红袖的神识之海。
如此手段,可以说神不知鬼不觉,很容易便可控制一名武夫三品境高手的心神,从而化为其遥控的‘鬼物傀儡’。
所谓的‘夜神教余孽’,本就与之同理同源。
何长安对此,并不陌生。
而让他兴奋又紧张的,是这一次的阴煞之气,竟是精纯到了极点,只是短短十几个呼吸间,那面‘招魂幡’就变得漆黑无比。
黑的发亮,似乎便要升阶为法宝。
他有些担心,试图用心神去沟通,却没有丝毫动静。
无奈之下,他只好主动沟通‘小黑剑’。
小黑剑发出一阵微弱的灵动,似乎有些不屑,并在招魂幡上轻轻戳一下。
那面招魂幡,竟如临大敌,通体哆嗦数下……
好吧,这还就有点意思了,一物降一物,这片天地,果然终究还是要讲点道理的。
于是,何长安便放下心来,全力催动招魂幡……
……
站在城头上的老读书人,在北方冥海深处,那口漆黑棺材里的万年女尸出手时,温煦的眼底骤然闪过一抹冷意。
他随手撕下一页书,刚要将其扔出去。
突然,他的脸色微变,俯首看向七八里外,那面山坡上的郑红袖、何长安二人。
渐渐的,他露出难得一见的笑容。
‘这小子,还得了一件鬼道秘宝,果然是运气不错呢。’
低头看一眼手中的那一页书,老读书人有些无奈的感叹:“可是,撕都撕下来了,总不能浪费掉啊。”
“对了,那老秃驴竟然没有依照约定,拦下魔族高手,那就先打他一顿吧。”
老读书人随手一甩,那一页泛黄的古旧书页,便凭空消失,化为数十颗小山般的淡青色文字,轰然砸在数万里外的一座寺庙上。
“老穷酸,你……真讲道理啊!”
一名老僧,踉踉跄跄的从小寺庙里跑出来,嘴角溢出淡金色的血,满头满脸都是灰尘,看上去甚为狼狈。
一名小沙弥跟着跑出来,大声问道:“师父,谁往咱们寺庙里扔砖头啊?这也太不讲武德了!”
老僧伸手抹去嘴角血迹,淡然一笑,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出家人不打诳语,那个扔砖头的大爷,很讲道理的,你懂个屁!”
小沙弥歪着光头,想了又想,就是有点想不通:“师父,你说脏话了。”
“师父,经常教导徒儿,出家人不打诳语,更不能口出恶言,心存恶念……”
老僧微微一愣,哈哈大笑,伸手摸了摸小沙弥的光头:“徒儿很有慧根,讲的这番话,就很有道理,也很有佛性;
这一次,是师父错了。
既然错了,那个老东西打了师父,师父就不用打回去。
徒儿啊,你要牢记,打不过人家时,最好闭嘴,听懂了么?”
小沙弥使劲点头,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整齐、白净的牙齿:“师父,徒儿听懂了。”
老僧苦菊般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伸手又摸了摸小沙弥的光头,以示鼓励。
“师父,你打不过人家时,将的道理真好听,还很容易听懂。”小沙弥抬起头,认真的说道。
老僧微微点头,笑道:“徒儿啊,你终于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