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睿乐的后槽牙都露出来了，一拍大纲子的肩膀，说：“可以啊猫哥，有点儿大导演的范儿了。”
    赵宝纲浑身上下摸了摸，从黄马甲的上衣兜里摸出一包烟来，磕出两根，递给齐睿一根，嘿嘿笑：“都是老弟你给机会啊，先甭说啥范儿不范儿的，这当导演和当副导演坚决不一样。”
    把烟点了，齐睿笑道：“哦，说说看差别在哪儿啊？”
    说着，把打火机凑到大纲子面前，大纲子就着火苗也点了烟，抽了口后说道：“差别太大了，导演可以随时耀武扬威，看谁不顺眼就办谁，副导演敢么？说多了，些微大点儿的腕儿一句话就能噎你一跟头，你还得老巴实儿听着。”
    听了这话，齐睿差点没被一口烟给呛死，笑得眼泪都流下来了，止不住的咳嗽，他这视角还挺独特，不过确实有道理啊。
    大纲子赶忙给他拍后背帮他顺气儿，又说道：“其实当了导演后，给我感受最深的是，当我以一个导演的视角去纵览全局时，才发现管理好一个剧组的正常运转并不是件容易事儿，方方面面需要操心的地方太多了，简直事无巨细。
    不过我跟林导、鲁导也学了不少现金经验，就是要抓大放小，要充分信任手底下的人，事无巨细往往更代表着事儿事儿都管不利索，麻烦更多。”
    齐睿止住了咳嗽声，他对大纲子刮目相看了，人家之所以能成为名导不是没有原因的，单说爱学习、好请教这条就是许多初踏入这个圈子的导演们所不具备的品质。
    齐睿知道，大纲子为了能早些成为导演，得到公司领导的认可，光学习笔记就记了三大本了，他把从林汝为和鲁晓威身上学到的那些东西融会贯通了不说，还加入了一些自己的理解。
    甚至有什么不懂的地方，拉着鲁晓威能聊半天，直到弄懂了为止。
    就这职业精神，新人导演们能做到吗？
    许多人是做不到的。
    “得，服了，这部剧拍完后，公司会提供给您更多独立执导的机会的。”齐睿郑重许下承诺。
    大纲子眼珠子贼亮，连连点头道：“那我谢您了哈。各部门准备，下一条……”
    他这话音还没落，执行导演匆匆走了过来，这货一脑门子汗，擦都顾不上擦一下，笑容有点尴尬：“赵导，那啥，跟张晓曦搭戏的男演员刚才打来电话说临时有事儿过不来了，您看……”
    大纲子一听就怒了，把烟头往地上一摔，拧眉瞪眼问道：“谁介绍来的演员啊？靠不靠点谱？我这戏份都规划好了他说不来就不来？什么操性？有没有点儿职业操守？”
    齐睿也大皱其眉，目光不善死死盯住执行导演。
    被两道刀子般锋利的目光锁定，执行副导演都想死去了，苦笑一声，说：“人是王扶林导演推荐过来的，刚才王导打来电话，也是火冒三丈的，说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发了一通火儿后，还专程让我替他给您道歉。”
    俩人面面相觑，这就没话说了，毕竟王扶林也不愿意发生这种情况啊。
    齐睿问道：“那男演员叫啥名字啊？”
    执行导演回答道：“叫于晓东。”
    哦，不认识，想必后世也没混出来。
    抽口烟，齐睿对赵宝纲说道：“事已至此，着急也没什么作用了，先拍其他人的戏份吧，我来想想办法。”
    赵宝纲只能点着头叹气。
    这会儿，大家都聚了过来。
    刘倍问道：“哥，出什么状况了？”
    齐睿露出满脸无奈来：“跟张晨曦搭戏的小演员突然有事儿来不了了。”
    刘倍一笑，露出满嘴牙龈来：“哟，那位胆儿挺肥啊，居然敢放我哥的鸽子。”
    三爷也逗趣儿道：“是啊，这是不打算是圈子里混了啊。”
    “封杀他！”忧哥杀气腾腾，却一脸笑。
    齐睿哭笑不得，冲大家拱手道：“各位，该忙啥忙啥去吧，我这儿已经一脑门子官司了，让我消停会儿成不？”
    大家哈哈笑着一哄而散。
    三爷没走，跟齐睿要了根烟点着抽着，问他道：“为角色人选发愁了？”
    齐睿再次苦笑：“可不是咋的，主要是十四五岁的，会演戏的男孩子太难找了，三叔儿有招儿没？”
    三爷琢磨琢磨，说：“我倒是有几个徒弟岁数不大，要不我给你喊过来你看看？”
    齐睿笑道：“成啊，要是有合适的，咱就当场定了。”
    三爷起身去打电话了。
    赵宝纲也只能先拍葛忧和刘倍几人的戏份。
    中午收工后，剧务还是发盒饭，府菜馆定制的，两荤两素一个鸡腿一碗汤，主食有米饭也有馒头，丰盛得不得了。
    吃完饭后赵宝纲和几个男演员在楼道里闷头儿抽烟，齐睿也在外面凑趣儿。
    大纲子长吁短叹的，为下午的拍摄愁得一绺绺掉头发。
    快一点的时候，来了几个人，这几个货先跟三爷请安，然后在三爷的引荐下见了齐睿和大纲子。
    俩人看过后齐齐摇头，高玉庆和李炳杰岁数大了点儿，瞧他俩那满脸的褶子吧，就不符合剧中人物的要求。
    贾伦倒是显年轻，不过也有点儿成熟气质，跟饰演张晨曦的小演员并排一站，一呲牙，邪恶大叔范儿就显露无疑了。
    三爷也苦笑不已：“他仨要是再不行的话，我就彻底没招儿了，我开动了下脑筋，团里也没年龄合适的孩子啊。”
    齐睿叹着气对赵宝纲说道：“要不改一下拍摄顺序，先把明儿的戏份给拍了？”
    狠狠嘬了口烟，大纲子说道：“现在看来，也只能这样儿了。”
    贾伦突然说话了：“我倒是知道有一人挺合适的，不知道齐总和赵导……”
    “别磨唧，直说。”三爷板着脸呵斥他一句。
    贾伦吐吐舌头，马上说道：“我师叔儿不是刚收了一徒弟么，那小子看上去挺机灵的，要不把他喊过来试试？”
    三爷一拍脑门儿，说道：“嗐，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别说，还真挺合适的，我这就给老石打电话去。”
    说完奔里屋，抄起电话打过去，片刻后回来，对齐睿说：“妥了，再等半小时吧，老石亲自把那孩子押送过来。”
    那孩子到底是谁啊？
    大家面面相觑。
    得，等着吧。
    闲着也是闲着，几个人就闲聊起来。
    大纲子起了个头儿：“听说没有，张奕谋在柏林拿金熊了。”
    忧哥挠挠头说道：“可不是咋的，开天辟地头一回。”
    “听说巩莉和江文都没去，就张奕谋导演一个人去的。”
    “嗯，听说是因为办不下签证来。”
    “嗐，说白了就是因为没料到能得奖呗，不过，就那电影，没眼看啊，太黄了，光天化日的，庄稼地里各种打滚儿。”
    “这么说来，江文儿那孙子岂不是占了大便宜了？”硕爷神色微妙：“张导能干么？”
    “你懂个屁啊，那叫为艺术献身。”齐睿很懂的亚子。
    硕爷一撇嘴，说道：“丫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看出殡的不嫌殡大，合着拍那戏的不是甜甜是吧？要换了我，反正我是觉得挺扣嗓子眼儿的，自个儿的大娘们儿凭什么在自个儿眼皮子底下跟旁人连搂带亲的？自个儿今后还怎么用哇？”
    大家哄堂大笑。
    齐睿也觉得特好玩儿，顺嘴问了一嘴：“俩人已经公开关系了吗？”
    三爷接了一句：“这是个不能说的秘密。”
    齐睿秒懂。
    不过说起来确实挺奇特的，大家都没想到《红高粱》能斩获金熊奖，尤其是在资讯不发达的今天，国内的观众朋友们知道获奖的消息时，颁奖典礼都结束好几天了。
    据说老谋子回来那天首都机场差点塞机，迎接的人群乌泱乌泱的，让大导儿体会了一把国际大导儿的待遇。
    几位聊得正嗨，三爷的搭档石老师带着他的小徒弟过来了。
    石老师很谦逊，跟大家伙儿见面后先拱手问好：“给各位请安了，您几位吉祥。”
    齐睿对石老师是非常敬重的，这位无论是人品还是艺德，在圈子里是出了名的正。
    “石老师您客气了，您也吉祥，有没有兴趣来我这儿客串一把啊？去年找您您说没空，今年可得来捧睿子这个场了。”因为跟三爷走得近，齐睿跟石老师也吃过几回饭，俩人挺熟。
    石老师扯开他那特有的破锣嗓子呵呵一笑，对齐睿说道：“有合适的角色你小子就给我安排一个，不过先救急吧，我听跃文说你这儿火都快烧到眉毛上了，来，看看我这小徒弟合不合你的眼。”
    从他身后溜出来一小胖子，该胖子长了一双贼有特点的死羊眼，逢人三分笑，特谦卑的亚子冲大家鞠躬：“老师们好。”
    齐睿都想拍大腿了，你要是把“们”字去掉，你就是苗宛秋。
    哎呀！
    驴鞭老师啊。
    这会儿长得真喜庆。
    嗯，还没烫头。
    齐睿兴奋劲儿上来了，掏出烟来递给他一根，问道：“抽吗？”
    余谦有点懵，看看他，又瞧瞧师父，心说哪儿来这么个二傻子啊？好么秧儿的给我一16、7、8岁的孩子递什么烟？还当着我师父的面儿，你是嫌我死得不够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