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卿临睡前又跟周晋南说了一遍要尽快给奶奶检查身体的事情。
    周晋南有些好奇许卿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着急，毕竟冯淑华虽然腿脚不利落，但看起来精神却很好，身板硬朗，要比很多同龄老人好很多。
    却也没多问，只是跟许卿说这两天就会把这件事办好。
    第二天一早起来，竟然下起了秋雨，地上落了第一层枯黄的树叶，显得小院都有些萧条。
    雨一场寒一重。
    许卿找了个开襟毛衣穿上，出去时见冯淑华已经起来，穿着件深蓝色对襟大褂，坐在屋檐下看着雨。
    眼睛半眯着，一看就是心事重重的模样。
    许卿过去蹲在冯淑华面前，伸手握着她微凉有些干瘦的手：“奶奶，你怎么起这么早？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冯淑华回神，看向许卿的眼神带着慈爱：“你呀，奶奶又不是个小孩子，不开心用好吃的就能哄好？”
    许卿立马挑眉：“那奶奶真的心情不好吗？是为什么？还是因为下雨？”
    冯淑华伸手摸了摸许卿的头发：“再过几天就是你爷爷二十年忌日了，时间真快，你爷爷已经走了二十年。”
    许卿没有见过爷爷长什么样，家里也没有照片。
    不过听人说，爷爷也是富家子弟，长得眉目舒朗，还上过燕京大学，只是时运不济，后来生病去世。
    捧着冯淑华的手，脸贴了过去：“爷爷肯定在那个世界过得很好，所以奶奶不用担心。”
    冯淑华笑了笑：“他呀，性格散漫，比我还不会打理生活，去了那边怕也生活得很难。”
    许卿有些好奇：“那奶奶和爷爷是怎么认识的呢？”
    冯淑华回忆起来，眉眼里都是光：“我们从小就认识，也从小就有婚约，只是我家的家族要更大一些，女孩子从小就要缠足，而他后来上了学，认识的都是思想先进的人，觉得缠足落后又愚昧，便不同意这门婚事。”
    许卿想想这样的事情，在那时候并不少见，一个接受先进的文化教育，一个浸淫在旧时代的封建思想里，两人是没什么交集。
    结婚也没什么共同语言。
    所以受先进教育的一方，最先排斥这段婚姻。
    “那你们怎么又结婚了呢？”
    冯淑华眯眼笑着：“因为他反抗不过，我们最后还是结婚了，只是相处中渐渐有了感情，你爷爷是个很好的人，很体贴温柔，对我也很好。知道我不能怀孕时，也没有因为这个而离婚，并收养了三个孩子。”
    许卿有些好奇：“那奶奶是为什么不能怀孕？”
    毕竟她医术那么厉害，只是摸了她脉搏，就知道她受孕困难。
    冯淑华垂眼掩住眼中闪过的戾光：“因为伤了身子，好了，你一早怎么这么多问题，不是问我想吃什么？今天下雨，我想吃羊杂汤。”
    许卿一拍脑门：“哎呀，奶奶我都忘了这茬了，我上午就去买东西，中午保证就能喝上。”
    简单吃了早饭，等庞振华和虎子来拿了菜离开，许卿就喊着周晋南一起去市场买羊下水。
    因为下雨，市场也没几个人，几个商贩披着麻袋躲在旁边草棚下避雨。
    许卿花了一块钱就买了一整套羊下水，还带羊头和四个蹄子，用草绳穿着让周晋南拎着，她又去不远处的副食品商店买了些胡椒粉。
    从副食品店出来时，突然被人拦着：“同志，电视机票吗？”
    因为许卿正低头弄着雨伞，对方没看清她的模样。
    许卿倒是听声音觉得耳熟，抬头看了眼，没想到竟然是李大勇。
    穿着件蓝色带白条的运动衣，朝着手一脸殷切地看着她，等看清是许卿时，李大勇的脸瞬间垮下去，转身就走。
    他要知道从里面出的人是许卿，说什么也不会问那一句，太丢人了！
    许卿倒是诧异，李大勇竟然能弄到电视机票，她最近确实想买台电视，给冯淑华在家解解闷。
    毕竟他们晚上回来得太晚，冯淑华一人在家挺无聊，等天冷了，更是坐在屋里不出门，有个电视还能打发一下时间。
    周晋南原本站在马路对面等许卿，看见李大勇突然从许卿面前转身离开，拎着下水，迈着长腿三两步走过来：“没事吧？”
    许卿摇头：“没事，他问我要不要电视机票，咦？你认识他？”
    感觉周晋南眼睛好后，应该没见过李大勇。
    周晋南点点头：“见过，没事咱们就先回家。”
    他眼睛好后，已经去暗中见过这些人，只是没告诉许卿而已。
    许卿却好奇：“李大勇从哪儿来的门路，竟然还弄到了电视机票，我听说每次到的电视机都不够抢的，电视机票特别难弄，你能不能弄到一张？”
    周晋南琢磨了一下：“回头让高湛去弄，他应该能弄到。”
    许卿觉得事事麻烦高湛挺不好意思：“那中午喊他过来吃饭吧，要不都不好意思麻烦他。”
    周晋南没吱声，明显是不乐意的。
    只是没想到两人到家，高湛竟然在，和冯淑华坐在廊檐下看雨聊天，一张嘴逗得冯淑华眉开眼笑。
    看着聊得很不错。
    看见周晋南两手满满当当地进来，高湛一拍手：“看来我真来对了，全是我喜欢吃的。”
    许卿乐着：“刚在路上就说给你打电话呢，这个天吃羊杂汤刚好驱驱寒。”
    高湛乐呵呵地主动去帮许卿收拾，这些东西臭烘烘的，收拾起来也麻烦。
    只有喜欢吃的人，才不会觉得麻烦，比如高湛，洗肠子洗得还挺开心，边跟周晋南聊着天：“找到许治国了，身边没有什么长得好看的女人，就是迷上了赌博炸金花。现在迷在上面出不来，回头肯定输的裤衩子都没有。”
    许卿皱了皱眉头没吱声。
    高湛却提醒许卿：“你可是要小心了，他要真是欠很多钱，回头那些人肯定找你要钱，毕竟你是他女儿。”
    周晋南凝眉冷呵：“他敢！”
    高湛耸耸肩：“这个可不好说，不过我已经让人盯着了，回头连那个赌场都端了！”
    说完满脸笑容地看着许卿，一副求表扬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