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卿扭头看见周晋南进院，弯眼笑着起身：“是不是快弄好了？中午想吃什么？”
    周晋南稳了稳有些发虚的心情：“都可以，不要做太麻烦的，简单点就行。”
    许卿乐着：“那不行，你们这么辛苦肯定要吃好，包饺子吧。包羊肉小葱纯肉的饺子。”
    周晋南点头：“好。”
    许卿原本是计划炖羊肉喝羊汤，泡烧饼。
    结果被许如月一搅和，突然想起两人小时候曾经轮流捧着一碗羊肉汤喝的场景，方兰欣把瘦肉喂给许如月，把肥油喂给她，还说：“小孩子多吃肥的能长高，所以卿卿要多吃。”
    吃完后还让她喝了一碗冰凉的水，从那儿以后，她有很长一段时间不想吃肉，却从来没想过是方兰欣从中间做了手脚，长大后甚至把这件事都淡忘了。
    刚被许如月一桩桩一件件地回忆小时候，突然就想到了这件事，瞬间就不想吃炖羊肉了，准备临时改成包饺子。
    本来就是动作麻利的人，和面剁饺子馅，最后和冯淑华两人坐在院里包饺子。
    冯淑华包出来的饺子，上面带着秀美又匀称的褶，许卿也跟着学，两人边包着饺子边聊着天。
    许卿好奇地问冯淑华：“奶奶，我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现在医院有b超机，可以看清楚怀孕没有，胎位是不是正常。”
    冯淑华还没听说过这个，有些好奇：“什么机子，这么厉害吗？那你去看看也行。”
    虽然她把脉就能知道许卿没问题，不过现在年轻人都喜欢接受新鲜事物，去检查一下也挺好。
    许卿点头：“等明天就去。”
    而且这会儿刚开始计划生育，因为周晋南算是公职人员，所以他们也需要拿着检查单子去妇女主任那里开一个准生证明。
    生完这一胎后，会立马要求结扎。
    许卿想想头大，如果可以，她还真是喜欢多生一个孩子。
    许卿和冯淑华两人到中午时包了近三百个饺子，一个个饺子都圆滚滚胖乎乎的，整齐地放满三个竹帘。
    为了更方便下饭，许卿还用葱姜蒜和辣椒面拌在一起，最后用热油泼了一个特别开胃的蘸料。
    徐远东吃的时候，不停地感叹：“嫂子，你这个手艺也太好了吧？可以开个饺子馆了。”
    许卿笑着：“那可不行，我和奶奶包了一上午就弄这点，要是开饺子馆，一天也卖不了几个饺子。”
    徐远东又往嘴里塞个饺子，没细嚼就咽下：“太香了，比单位过年吃的饺子还要好吃。”
    许卿好奇：“你们过年也吃饺子？”
    徐远东点头：“吃呀，以前我和老周在一个队时，过年杀年猪，两个工作队分一头猪，分到包饺子的肉就没多少，十斤肉放一百斤白菜，连个肉味都尝不出来。就那样我们都吃得特别香。不过老周不吃猪肉，每次就吃点白面皮。”
    许卿原本还心疼这些可爱的年轻人吃得不好，听到周晋南吃白面皮，瞬间心疼地给他夹了几个饺子放在碗里：“没事，以后我们就吃羊肉和牛肉的，是不是也很香？”
    徐远东呵呵呵乐着。
    虎子不说话，只是闷头吃着，这么好吃的饺子就是过年的吃不上。
    许卿原本想着包的饺子挺多，要是有剩下的，晚上就做成煎饺。
    却没想到最后一个都没剩下，每人最后还喝一碗饺子汤灌灌缝。
    徐远东吃完有些不好意思：“嫂子，我们是不是吃得太多了？太好吃一时没忍住。”
    许卿笑着摆手：“不多不多，做的就是让你们吃，而且你们这个年纪，正是出力气的时候，能吃是好事。”
    八零年，虽然进入一个崭新的年代，很多政策也在悄然发生变化。
    但是人们的生活水平并没有一下提高，大家基本还在温饱线上挣扎，肚子里也都缺油水，所以就显得格外能吃。
    一个大小伙子一口气吃百儿八十个饺子，不成问题。
    所以许卿特别能理解，心里还决定，下次要准备吃的，就再多准备一些。
    午饭后休息了一会儿，周晋南和徐远东虎子三人又把煤块全部弄进煤房。
    许卿陪着冯淑华在树下坐了一会儿，感觉困得睁不开眼，索性去屋里睡个午觉，趁机偷个懒。
    不知道是不是一上午不停忙着做饭累到了，许卿这个午觉睡得特别沉。
    还做了一个梦，她明明知道是梦，却又醒不过来。
    梦里是上一世的场景，她刚知道怀孕，沉浸在茫然中，不知道这个孩子该不该要，甚至想狠下心把孩子打掉。
    最后却又舍不得，心里明明难过，却想吃酸的东西。
    半夜悄悄从房间出来，想去厨房看看有没有酸菜可以吃。
    拉开门，就见周晋南站在门口，眼上还缠着纱布，听见动静朝她“看”过来，垂在腿边的手紧紧握着，似乎很艰难地开口：“求你，留下他。”
    声音很小，带着卑微的祈求。
    明明知道自己是在梦里，许卿的心却酸胀得难受起来，想哭又哭不出来。
    画风一变，变成孩子没了的那天，她看见周晋南蹲在医院花池边上，双手抱头肩膀微微耸动着，像是忍受着极大的悲伤。
    许卿不由自主地迈步过去，伸手弯腰想去抱抱周晋南，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可以穿透他。
    紧接着，看见高湛走了过来，站在周晋南身边，神色严肃地说道：“这是谁都不想看见的结果，马上我们就要离开了。”
    停顿了一下：“你那么在乎她，真要离婚吗？”
    周晋南缓缓站了起来，声音是许卿从未来听过的悲恸，里面还带着一丝决绝：“我们这一次去凶险太多，离婚是对她最好的保护。”
    高湛声音有些激动：“周晋南！你为了这个女人毁了你自己，你知道不知道！”
    许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看见这样的周晋南，她想哭却又哭不出来，想伸手去抱抱他，却又抱不到。
    眼睁睁地看着周晋南和高湛转身，一点点走远，消失在阳光里。
    许卿拼命地喊着：“周晋南，你回来！周晋南！”
    喊得声音嘶哑，眼泪横飞，却始终没有换周晋南回头。
    急得许卿满头大汗，拼命告诉自己，这是梦，只要醒过来就好了。
    “卿卿，卿卿？”
    许卿听到周晋南在耳边轻轻喊着，一只大手抚在她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