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9 我儿子是无辜的
“敏芝,你可一定要好起来……”她眼眶红红的,“我们这一辈的人,可就剩下我和你了……姐姐只剩下你了……”
被握住的手指颤了颤。
然后,床上的人也动了动,缓缓睁开眼睛。
“敏芝?”李勤芝连忙凑过去,“我是姐姐啊!你看到我了吗?”
她沉睡太久,眼睛睁开了许久,目光依旧是一片空洞,完全收不回遥远的记忆。
“我,我去叫医生!”李勤芝兴奋地站起来,“你等我啊!”……
医生过来一通检查,折腾了好久才离开。
“脑电图一切正常,身体也正常,后面我们会联系康复医学的来。”医生交代。
病人以植物人的状态维持了一年,身体的各项机能都已退化,走路之类的,都需要重新练。
“好!谢谢啊!”李勤芝送走医生,便再度坐下来,“敏芝,你听见了吗?你好了!姐姐太高兴了!”
“姐姐?”李敏芝似乎这才清醒过来,她的目光躲闪着,想要避开姐姐下床,却发现自己只能勉强有所动作,身体根本就起不来,“我是不是晕倒了?我……我还要去操办百里的葬礼。”
她的记忆,还停留在一年之前,遥远又模糊。
“敏芝,那都是一年前的事了……”她心疼地拉住她的手,“我都知道了!你出了车祸睡了一年,潇儿说在a市找到的你,我知道你回去了……你为什么要去哪里?”
“你都知道了?”她呆愣了一秒,陡然用力甩开姐姐的手,和善的伪装完全转变成了愤怒,“那你还在装什么?我也都知道了!当年抽的牺牲签,你们动了手脚,你们害死了我儿子!”
当年几个家庭一起“做生意”,一起穷途末路。
他们只能用“留一个替死鬼”的方式,保全整个家族的平安!
她一直以为,牺牲祁漠,是命运。
可原来,并不是。
“敏芝?”姐姐的脸上尽是错愕,嘴唇微微有些颤抖。她不知道妹妹是如何得知这些的?但看着妹妹情绪越来越激动,她忍不住大哭出来,“都过去了……不要再提了好不好?”
她想抱住妹妹,但是她却用力地踢打,最后从病床上滚下来。
都是年过半百的人,谁也抱不住谁,双双跌坐在了地上。
“滚!”妹妹还在骂,她的身体使不上力气,凭自己一个人也没办法站起来,只能用残存的力道使劲推搡,嘴里不断地重复,“你们故意害我儿子!我要去找他!我要去告诉他!”
“敏芝你别这样……我帮你去叫医生好不好?”
“我儿子是无辜的!”她怒骂,“姐姐,该死的是你儿子!是你儿子!”
那个生死签,是李潇的。
“叩叩!”
姐姐完全拿她没办法,正两难之中,病房的门却传来两声叩响。
“姨妈刚刚说该死的是谁?”尹枭出现在病房门口,似笑非笑,声音浅淡……
此话一出,病房里瞬间一静。
李勤芝是怕自己这个儿子的;而李敏芝,沉睡了一年,但尹枭给她的阴暗气场……依旧记忆如新。
“还不赶紧扶我妈和我姨妈起来。”他上前两步,蹙眉看着坐在地上的两位,侧头吩咐随性的下属,冷声补充,“……这里的护士都没长手吗?还是长了手没用?怎么照顾病人的?”
下属应了一声,转身去护士站“处理”。
然后,他才放下手里的果篮:“听说您醒了,我第一时间过来探望。”
弹了弹沙发上的灰,他主动坐了下来,勾了勾唇角,目光复又看过来:“不过我刚刚进门的时候,您说该死的是谁?恩,姨妈?”
李敏芝的身形颤了颤。
被尹枭这么一反问,她不由低头噤了声。她的身体知觉还没有完全恢复,勉强撑了撑床沿,却没办法自己站起来……下属扶完了李勤芝,才转过来扶她,将她安置在了病床尚。
“你怎么样?”终究是自己的亲妹妹,李勤芝心疼她,想要问,却被尹枭打断。
“妈!”他开口,“您不是约了人打麻将吗?再不去就迟了。”
“那……”李勤芝欲言又止地看了眼,终究点点头,抬手在妹妹的肩膀上拍了拍,“你好好休息,我回去炖点汤,晚上拿过来。”
李敏芝没回答。
气氛明显有些尴尬,还是下属开口,把李勤芝送了出去……
病房里陷入一片安静。
“我妈正想去普吉岛旅游,姨妈想不想一起去?”沉默数秒,还是尹枭率先开了口,他也不尴尬,依旧是气定神闲的语气,目光瞥到李敏芝的身上,笑了笑,“……哦,我忘了,您的腿脚最近还不方便。”
别有深意的提醒,冷淡中带着几分警告的意味。
“对了!”他顿了顿站起来,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从口袋中掏出一个象牙制成的小挂饰,“前段时间非洲朋友送的,今年的新牙做的,能保平安。送您了!”说完,将东西往前递了递。
李敏芝的脸色越发难看。
尹枭的目的她岂会不清楚?
他这是变相在提醒她:他做着刀口舔血的生意!他是现在的一家之主!她这个“长辈”,也只能服从他。
可她怎么甘心?
“滚!”她抓住那个象牙的挂饰,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掷出去,“你们害死祁漠,不用对我假惺惺!”
“啪!”
象牙的制品正好砸到他的脸上,虽然力道不大,却也发出了一声冲撞的声音。下属的面色一紧,看着就像冲上来,却被尹枭一个抬手示意停住。他自行摸了摸被她砸到的侧脸,不动声色地站直了身体。
“所以姨妈觉得该死的是我?”他嗤笑出声,在床旁踱了几步,陡然话锋一转,语音转为冷沉,“没人生来就该死!”
李敏芝被他突然的低喝吓得一颤,然后听到他咬牙切齿地继续——
“不择手段活下去,是人的本能。”他深吸一口,强压下自己的愤怒,“输的人才该死!你懂么?”
他从来不觉得自己错了,也从来不觉得自己该死。
当年决定留下一个家族“牺牲人”,上一代的竟然要以抽签决定?
真是愚蠢又荒谬!
他改变不了上一代人的想法,只能偷偷地改换掉那个抽中自己的签。不择手段地活下去,就是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