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米糊蛋羹下肚，李锦感觉到一股热气从脚底慢慢升起，软软的小身板终于有了点力气，努力朝围观的大人们咧开小嘴笑，看见钱利娟泛着莹光的泪眼，她的心顿时觉得暖暖的。
    世上只有妈妈好，怎么可以怀疑钱利娟不是小娇娇的亲妈呢！可能钱利娟还太年轻，初为人母不习惯被称呼妈妈吧。
    “快让两个孩子睡下吧，小娇娇的眼皮都睁不开了。”
    钱红霞急于向大家表明是她用土郎中的偏方治好了小娇娇和秦芳，引得大家围在她身边到院子里听详细讲解。
    叽叽喳喳的声音渐渐消失，李锦拉了拉秦芳的小手，秦芳有气无力“哦”了一声。
    “你觉得怎么样？”
    秦芳吃米糊时一直眯着眼，这会闭眼只想睡觉，咱到李锦问她，勉强回答“好困”。
    “那你睡吧。”
    李锦拉秦芳进屋造猫眼时，秦芳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并不知情，这会李锦很想检验一下自己的劳动成果，奈何秦芳还是处于半昏迷状态。
    看样子只能等明天早上再看秦芳的猫眼状况了！
    李锦翻个身，这时听到外间屋传来清溪流涧般脆莺莺的声音。
    陈小红来了。
    靠山村的村花来了！这让李锦有点小激动，白天隔得远没看清楚陈小红的脸蛋，这会有机会近距离欣赏村花，当然不能错过啦。
    李锦翻身慢慢挪小胖腿跳下炕，趴着门缝偷窥。
    “钱大娘，这是两斤黄豆，您别嫌少。”
    陈小红把手里拎着的一个小布袋递给汪桂珍。
    汪桂珍没接，不明白陈小红怎么跑来了。老钱家虽然和陈豆腐家都住在村东头，但是陈小红从没进过老钱家的门。
    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小红，你往我家送黄豆你爸妈知道吗？”
    汪桂珍盯着陈小红微垂的脸。陈小红显然很羞怯，不敢正眼看汪桂珍，点了点头说：
    “我妈知道。”
    见母亲不肯接陈小红拎来的黄豆，陈小红尴尬得脸色通红，钱利娟看不下去了，笑着接过袋子替陈小红解了围，又拿去灶间清洗准备做盐酥豆。
    因为陈小红的到来，钱家的五个大小伙子都急忙躲进了西屋。白天刚拒绝了陈小红的亲事，大家见面肯定尴尬。
    “小红别站着快坐吧。”
    钱红霞替汪桂珍招呼客人。
    都说秀色可餐，看着花一样的陈小红，钱红霞的心情更好了。不费吹灰之力治好了小娇娇的毛病，她觉得有必要把老韩头的土方子发扬光大留传子孙，以后再遇到孩子惊夜哭闹或者睡迷糊不醒，就可以手到病除。
    陈小红没坐，飞快地瞟了一眼西屋虚掩的门，知道钱家的儿子们在门后偷看她。
    陈小红一直自认为模样好品行端正，为人和气又心灵手巧，只要她点头，没有哪个小伙子会拒绝她。
    可是今天陈小红竟然被钱家儿子拒婚了，钱家五个儿子竟然没有一个看上她的，这份委屈不甘让她不顾黄花闺女的矜持，上门来让钱家的儿子们把她看个仔细。
    别因为陈豆腐夫妻长相难看，就觉得他们的女儿也是丑八怪。
    西屋门里传来一阵响动，从门缝里可以看见几个小伙子摔在了一起。陈小红掩嘴笑了一下，向汪桂珍告辞，扭身走出门，听到汪桂珍喊她等等，停下了脚步。
    汪桂珍从灶间屋梁上取下一挂腌得半干的野猪肉让陈小红带回家，陈小红显得很吃惊，缩着双手不敢接。
    “钱大娘给的，让你拿着赶紧拿着回家。”
    钱红霞上前帮腔顺手把野猪肉塞进了陈小红的手里。
    陈小红道谢离开了。钱红霞和汪桂珍站在门口，一直望着陈小红的背影走远，相视一笑。
    “这么好看的姑娘你为啥不娶来做儿媳妇呢？”
    “唉，你不知道……”
    汪桂珍欲言又止，听到西屋门里又传来响动，快步过去推开门，对着扭打成一团的两个小儿子叹气。
    “你们两个小子咋这么没出息呢！没见过好看的姑娘是咋地，非得给我丢人现眼。”
    “妈，我们就是想看看陈小红到底长啥样，也没别的想法。我姑说得对，为啥不让我大哥或者二哥三哥娶陈小红呢？陈小红有哪里不好吗？”
    “滚犊子！陈小红没有哪里不好，是咱家不好娶不起！你们以后不要再提陈小红。”
    汪桂珍动起怒来像个女罗刹，钱利安和钱利康还是第一次见母亲发这么大的火，赶紧闭嘴禁声，偷眼瞧向大哥二哥三哥。
    “笑一笑十年少，妈，你快去外面和大姑唠嗑吧。利安利康就是好奇陈豆腐家突然来提亲而已。”
    钱利民洞悉一切似地对着母亲笑着，说完又低头摆弄破旧的半导体收音机。收音机里突然爆发出一阵刺耳的刺啦声，他急忙拧按钮，调出一个唱京戏的频道，跟着咿咿呀呀地哼了起来。
    “你们两个确定明天一早去修水库？”
    汪桂珍看见了炕沿边立着的两个绿帆布背包，背包上印着东方红林场几个字。
    钱利国和钱利泰齐齐点头。
    “大国，你别着急，妈保证今年给你说一个媳妇。这两天我先找人合计一下，争取加盖两间屋，等你娶了媳妇，明年就可以给二泰说媳妇了……”
    “妈我不急，先给二泰娶媳妇吧。”
    提到媳妇两个字，钱利国的眼前又不自觉地浮现出林场那个姑娘的脸。
    钱利国下午去林场要工钱碰到了那个姑娘，被对方用税利的眼神盯视，让他到现在想起来还会心颤胆疼。
    “妈我也不着急。我就想好好干活多攒些钱，把咱家的房子翻修成林场那样的砖瓦房。”
    钱利泰搓着大手，好像有力气没地方使。刚才他也看到了陈小红，只是没有像两个小弟弟那么激动而已。
    陈小红太好看了，也太年轻了，钱利泰自知和陈小红不般配，他心里早幻想过未来媳妇的模样，应该是林场女工那种，上山能锯木下地会育苗，胆大心细泼辣能干的。
    汪桂珍扁了扁嘴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去灶间拿过铁铲，准备亲自给儿子炒制盐酥豆。
    钱红霞在旁边看了一会，见小孙子直打哈欠，和汪桂珍告辞回家。
    外间屋里只剩下昏黄的灯影，李锦打了个哈欠准备回身上炕，这时院里传来钱利军喊王小明的声音。
    钱利军像一阵风似地跑进屋里。汪桂珍在灶间哗哗地炒着黄豆，钱利娟在水台边搓洗衣裳，两个人都没注意到钱利军进来。
    钱利军直接推开东屋的门，黑暗里猛然看见李锦，吓得差点叫出声。
    李锦一把拉住钱利军，让他有话快说。钱利军咽了一口唾沫润了润嗓子，然后说他下午打听到的疯女人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