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1年的元旦，渝城没有多少喜庆气氛。
    中国人最重视的节日是春节，元旦是一些时髦的人比较重视的节日。对于大多数普通百姓来说，对这个节日没有多少感觉。
    吃不饱，穿不暖，又有几个人有心思过什么节日？
    今天是晴天，中午十二点刚过，日本飞机又来轰炸。
    虽然渝城部署了高射炮，击落了一架日本飞机，但是剩下的十几架飞机仍然进行了轰炸。
    日本侵略军选择在这一天轰炸，除了造成杀伤和破坏，也是进行心理战，试图打击抗日军民的士气，瓦解中国政府的抵抗意志。
    下午五点，永发公司的宴会，在原来的兴发公司小楼里举行。
    现在的永发公司，不仅接收了原来兴发公司的办公楼，还接收了那艘火轮船和七辆汽车。
    因为暂时没有自己的货物，现在承揽了别的公司货物运输生意。
    虽然油价很高，但是水涨船高，运费也上涨，还是有钱可赚的。
    所以，今晚上的宴会，那些船员和卡车司机也被邀请到场。
    他们都是原来的兴发公司的员工，被永兴公司留用。
    原来的老板没了，现在换了老板。
    不过，对于他们来说，这没有什么区别。不管是哪个老板，给工钱就行。
    他们每个人都得到了一盒香烟、一斤红糖、一盒美国产午餐肉罐头和一斤糖块。
    在这个时期，这可是一份厚重的礼品，是公司花高价买来的。
    仅仅从这点来说，新老板就比原来的老板好得多。
    培训班的10个学员也过来会餐，他们和李思明的两个女儿，也每人得到了一斤糖块儿。
    菜品不算多，只有六个菜。鸡、鱼、回锅肉、炒鸡蛋、牛肉炖红苕，外加柳德米拉做的一个蔬菜沙拉，虽然西式调料不全，但吃着也算可口。
    菜品虽然不多，好在量大，随便吃，吃完再添。
    自然也少不了酒，虽然是当地的土酒，但是随便喝。
    柳德米拉想买红酒，但是跑了很多地方也没有买到。想买伏特加，也没有，只好扫兴而归。
    不过，即便是这个水准，在此时的渝城，也算是高档水准了。
    赵立冬不缺钱，但是有钱也买不到东西。
    其实赵立冬本人对于吃的并不讲究，他自己一个人吃饭的时候，也很简单，吃饱就行。
    今天的会餐，纯粹是为了聚拢人心，增强凝聚力，让大伙儿有一种归属感。
    不过，卢广大没有参加聚会。
    他一直没有在永兴公司露面，公司船员、司机、罗平山那些人、培训班学员们，都不知道卢广大的存在。
    他现在是赵立冬的一颗暗子。
    开宴前赵立冬发表了讲话，虽然都是一些套话，但也都是心里话。
    希望大家齐心协力，为公司的兴旺发达贡献自己的力量，期待战争早日结束，各人平安云云。
    永发公司经理罗平山、永发号火轮船船长岳德郡、车队队长于得水，西餐厅工地李思明几个人，也分别讲了话。感谢老板的招待，表示今后一定努力，不辜负老板和公司的期望云云。
    赵立冬前世经常跟工地上的工人们混在一起，也曾跟老板和各路官员在酒桌上吃喝吹牛。现在跟这些人在一起，说说笑笑中，没有什么架子，倒也其乐融融。
    “哟，这是怎么回事儿啊？这都谁啊？怎么都到这里来啦？”
    众人兴致正浓的的时候，外面传来了尖细的声音，听起来不男不女的。
    赵立冬一看，竟然是他的房东，原来的兴发公司副经理杨小梅。
    这个家伙原来被吴秋麒打发到了蓉城去做生意，现在才回来。
    没等别人说什么，杨小梅发现了岳德郡和于得水。
    “哟，岳德郡，于得水，你俩出息啦。弄这么多人在这里大吃二喝的，这是要造反啊。”
    被杨小梅点了名，两人只好出来。
    “杨经理，你回来啦？”
    “跟谁这么说话呢？咦，公司的牌子呢？”
    “摘下去了。”
    “谁这么大胆子，敢摘兴发公司的牌子，活腻了啊。”
    “我摘下去的。”
    柳德米拉出来了，她跟杨小梅是认识的。
    “玛格丽特，你没开玩笑吧。能不能给我个解释？谁让你摘的？吴秋麟知道么？”
    “应该知道，不过他知道不知道没有什么关系，他们兄弟两个已经在军统大牢里了。”
    “什么？军统大牢？”
    杨小梅看看岳德郡和于得水。
    “真的？”
    “真的，杨经理，兴发公司被军统查抄了，卖给了永发公司。这里，外加火轮船、卡车，如今都属于永发公司。”
    杨小梅脑子嗡地一声，瘫坐在地上。
    柳德米拉弯下腰看看。
    “杨经理，你没事儿吧？”
    “哦，没事儿，我就是走累了，坐下来歇会儿。”
    “你吃饭了么？”
    “没有。”
    “饿么？”
    “饿。”
    “要不跟我们一起吃点儿，喝点儿？顺便给你说说吴秋麟兄弟的事情？”
    “好。”
    “那就来吧。”
    “我腿软，站不起来。”
    “岳船长，于队长，扶他进去。”
    杨小梅就进去坐下，就看见了坐在主位上的赵立冬。
    “你，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就是我们永发公司的李老板。”
    何俊明介绍道。
    赵立冬伸过手，跟杨小梅握了下。
    “你我有缘，没想到在这里相会。先吃点的东西，关于兴发公司的事情，玛格丽特和何俊明会慢慢跟你说，这是个非常曲折复杂的故事。”
    “不过，有一点你要感谢吴秋麒。如果不是他把你支走，此时你可能也在军统的大牢里面。”
    “究竟什么怎么回事啊？”
    “先吃饭，何俊明，给他说下事情经过。”
    “老板，我怕说不好，还是……。”
    赵立冬立刻明白了何俊明的意思。
    关于间谍案的事情，他把握不好尺度。涉及到敏感的问题，不知道该不该说，说到什么程度。
    这种事情，还真的只有赵立冬来说，比较合适。
    于是赵立冬就大致上说了事情经过。
    “什么？兄弟俩替换，那个经理不是吴秋麟，是他哥哥吴秋麒？”
    啪，杨小梅拍了一下大腿。
    “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我总是觉得这个吴秋麟哪里就是不对劲儿呢。那个刘双喜不过是个工头，连我都不鸟他，竟然动不动就到经理屋里嘀嘀咕咕的，原来是日本间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