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七十一 相见
午宴上有一道菜叫做花开富贵,看着盘一朵颤巍巍玉色大牡丹,其他人还真有以为那是真花的,浑不知道这要从哪里下嘴。
阿青是常下厨的人,肯定不会把这个当真。
果然舀来一尝,豆腐做的。
这菜没什么稀奇,就是考验刀工。阿青做不出来,她毕竟不是专业的。如果真让她来做,这道花开富贵只会让她做成一道豆腐片汤。当然味道应该是差不离,就是不可能这样好看。
安公主说:“秋天再来赏菊的时候,这道花开富贵就会雕成菊瓣那样了,到时候再请你们来。”
“别总是吃花啊,我听说您这儿好茶也多的是,咱们也可以开茶会啊。”
安公主瞅她一眼:“偏不。你这口舌灵俐的见天说不完的话,我们这么些人统加来也说不过你一个。都要定亲的人了,也不见你老老实实扮贞静,整天还这么东跑西跑的,小心你未来婆婆看不上你。”
寻常姑娘被这么打趣一定羞的没辙,李思敏大大方方的说:“那有什么办法呢?要是我未来的婆婆真看不上我,我也只好跟她诉苦,谁叫我们家的姑母没好生指点教导我呢?这错儿真不在我身上。”
安公主斗嘴皮子真不是这姑娘的对手,再说她是长辈,就算斗赢了,李思敏也得有一句以大欺小在等着她。
还是阿长好,又乖又软。白白胖胖,怎么都摸不够。
饭前赏花的时候他睡了一会儿,现在又醒了,安公主颇有些紧张,看着满席上琳琅满目的佳肴,犹疑不定的问:“他能吃什么?”
齐尚宫捂着嘴笑:“哎哟,主子您看看他能吃什么?一颗牙都没长呢。”
阿青笑着替儿子解释:“快要长牙了,这阵子口水淌得多,还总想把东西放嘴里咬,可能是要萌牙。觉得痒痒。”
“那豆腐能吃吗?”
齐尚宫摇头:“大人吃的菜佐料太多了。奴婢吩咐厨房蒸了蛋羹,这就送来了。”
齐尚宫吩咐的这蛋羹是豪华版的,肯定不是打个蛋放笼上就蒸了,里面有非常细小的斩成碎末的虾仁儿。看来厨子就怕小孩子消化不了。这虾仁儿都快斩成泥了。除了一点精盐,兑了一点清鸡汤,旁的什么也没放。
安公主端蛋羹来。自己先挑了一匙尝尝味儿,有些纳闷:“这是不是太淡了?”
“小孩子和大人不一样,有点盐头就行。”
齐尚宫想自己干这活儿,李思敏也眼巴巴瞅着,可安公主太稀罕阿长了,非得自己来喂不可。
幸好她虽然没怎么干过喂孩子的活,好歹这没吃过猪肉也见猪走,自己更是没少被人伺候。打一落地她就是金枝玉叶,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现在一勺一勺的喂得居然有模有样,不过呢,毕竟业务不熟练,阿长又小,还是沾了不少在身上。
阿青把他抱了来:“我带他去擦把脸,换件衣裳。”
安公主也身离席:“我陪你去,正好我也想去洗把脸。”
天气渐热,虽然席上没有丝乐,更没有饮酒助兴那一套,但是架不住安公主自己折腾啊,非要上赶着喂阿长吃饭,倒把自己急的一脑门一身都是汗。
阿青把阿长扒了个光,安公主瞪大眼,就象没见过光屁股小孩儿一样盯着阿长瞅。
阿青把带的肚兜和短衫给阿长换上。整个过程阿长一直很乖的任凭摆弄,睁着乌溜溜的两只大眼睛,他也出汗了,大脑门儿那里的头发贴在那儿,看着要把人的心都给萌化了。
安公主光顾看孩子,差点把正事忘了。
“啊,下午你多留一会儿吧,”安公主转过头来说:“咱们好久不见了,你难得出门,咱们好好说说话。”
阿青应了一声好。
阿长换了衣裳又玩了一会儿,他肚子也吃饱了,又玩的累了,打个小哈欠两眼一闭就干脆的睡着了,连个过度都没有,安公主都看呆了。
“小孩子就这样儿,吃了睡睡了吃的。”
“是啊,没有大人这么多心事。”安公主有感而发:“我记得我还小的时候,夏天午后歇觉,在母妃宫里住着的时候,母妃怕蝉鸣吵着我睡不好,就让小太监们去把蝉都粘下来。我当时还觉得这事儿肯定很有意思,有一天午先躺下假睡,等尚宫一走我就爬来去看小太监们怎么粘蝉的。”
想那时候的事安公主不知不觉就笑了:“结果一点儿也没意思,他们也没粘着几个蝉,我后来才知道,他们其实是靠着长竿子拨枝敲叶的把蝉都惊的不叫了,所以不管天再热,我午睡睡多久,他们就得在外头晒多久。那天可真热啊……”
今天接贴子,阿青就猜到多半安公主另有安排。
所以齐尚宫领了另一位客人进来的时候,阿青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就是她不知道怎么称呼合适。
叫姑母?好象还没熟到那份上。叫杨夫人?还是快拉倒吧,这称呼着实有些讽刺。
杨夫人在门口站着,阿青也站身来相迎。
安公主按着阿青的手,轻声说:“你们慢慢聊着,我去外头席上看看。”
杨夫人也坐了下来,两人之间隔着一个呼呼大睡的小猪似的阿长。
杨夫人抬手把帷帽摘了下来。
阿青听说过自己和杨夫人相貌很相象的事情,但是她每次见杨夫人,对方都是着蒙着面容的,到今天才算正式看清楚。
也许很多人都有这样的经历。
总听旁人说自己和某某长的象,但是自己真遇上了,却觉得并不象……也许自己看自己,同旁人看自己,原本就是不同的。
杨夫人脸庞清瘦,长眉,眼神显的格外安静明亮,脸上一点儿脂粉都没有,不管是发式还是衣衫,都同阿青以前见她的时候没有分别。
“以前一直瞒着你,不是有意的。”杨夫人轻声说:“就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说。”
阿青点了下头。
以前虽然她不明白杨夫人的真实身份,却一直觉得她特别可亲,只是怎么也想不到这会是她的亲姑姑。
很多想不通的事情,现在都明白了。
从他们两家刚进京时遇到的于夫人之死,到她和李思谌突然如其来的赐婚……还有在温泉行宫的时候皇上对她的格外关照和开恩。
对了,还有当年给石家人收殓下葬的人,也只可能是她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