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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二十八 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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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姐姐的神态,小山也知道自己待在这儿,她肯定不会就把信拆开来看。
    切,有什么好稀罕的,无聊的紧。后天就成亲了,今天还巴巴的送信过来,有什么不话不能等两天后再说,非得赶着今天?
    小山怏怏不乐退到门口,又回头叮嘱一句:“姐,他要叫你出去见面儿,你可别理会他。”
    阿青一笑:“我知道了。”
    小山这才满意的转身出来,可是出了屋他才想来,他姐刚才说的是知道了,这个知道了可并不是答应了——知道归知道,可什么也没保证啊?
    可要为这事儿进去再问一声,那也显得太傻了。
    小山狠狠心咬咬牙,还是没有再进屋。
    不过他实在是想的有点多。
    信里并不是什么甜言蜜语,更不是叫阿青出去见面。李思谌虽然很想见她,可也不愿意在这个时候更添她的麻烦。
    总觉得有很多话想跟她说,但是提笔来,却觉得那些“我想念你”“想你想的睡不着觉”这些话既肉麻,又太轻浮了。即使两个人要成为夫妻了,也不能对她失了敬重,让她心里不快。
    揉皱了几张纸之后,小武给他端茶的时候不经意地问:“子这是还有公务?您可马上就要成亲了。”
    “也不算是公务……”李思谌实在不知怎么写才合适,看看小武端过来的茶,看看茶汤的颜色,再闻闻香气,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他早些年吃了安郡王妃不少暗亏,到现在贴身伺候的事情都是小武的几个小厮打理,至于安郡王妃安排的那些丫鬟,从来不得接近他的身旁。
    小武的忠心是毋庸置疑的,就是为人比较粗枝大叶。比如这泡茶,李思谌教过他不少次,可小武每次都不记得正确步骤。水煮的太老。茶叶直接捏到盖碗里就倒水进去,然后就端过来给他。再好的茶叶到了他手里,都泡的跟街上的一钱一碗的大碗茶似的。
    不是公务。那有什么好烦恼的?看扔的好象是信笺,这是为了成亲请客在烦恼吗?
    小武以己度人,这写信确实是一件难事儿。他跟着子之后也念过点书,认得些字。写信读信这些他还是能办得到的,就是写来比较费劲,经常写错字。要是写错了,涂掉的话会变成一个大黑疙瘩,重写又太费事,确实特别的麻烦。
    “子要是忙不过来。就让赵先生替您写吧。这两天您可别操劳了,好好养养精神,好当新郎倌儿啊!”小武显得比要成亲的当事人还期待:“当时咱们被吴家救了,可我想都没想过,您这转了一圈儿,居然娶了小山的姐姐,这真是千里姻缘一线牵哪。”
    说这个,李思谌的脸上也带了笑容:“说得是。”
    要是没遇上小山和他的同伴,他和小武可能已经死了。
    小武看他又拿出一张新的信纸。知道他是打算继续写,于是很有眼色的不再出声,退出了屋子。
    最后写的这封信并不太长。
    李思谌说了他们将要住的院子。他已经去看过了,屋子已经全都修缮好了,也摆了一些陈设装饰的东西,就是看来还有些空旷,不过等他们住进去之后,屋子里的东西一定会慢慢多来的。他的东西,还有她的,两个人加来。只怕会把屋子装的满满当当的。屋子都按她的意思布置,她想怎么安排都行,她喜欢的,他也一定会喜欢。
    不知道她住进来会不会习惯,他记得在七家镇养伤的时候,从窗户看出去,记得吴家的院墙边栽着果树。那时节天冷,叶子都掉的光秃秃的,他是后来听到大妞他们说话,才知道那是石榴树,还说那树上结的石榴又大又甜,每年秋都可以摘不少。屋后面还有柿子树,不过这个他没有见过。
    李思谌让人移栽了一株石榴树在他们的新房外头,就在院子的角落里。但是不知道这树怎么样,会不会移得活,也不知道能不能开花、结果。都说花木也要借地气和人气。将来院子的人气兴旺了,想必石榴树也会越长越好,果实累累的。
    阿青看到这儿忍不住笑了一下。
    不过她很快又觉得,这句话似乎另有所指啊?这个人气兴旺是什么意思?还特别说什么果实累累……
    阿青的脸有点儿微微发红,她深吸了口气,定定神,接着往下看。
    李思谌说他这几天都睡不踏实,夜里还多梦,可是醒来总是记不清梦里的情景。增兄说他这是太想成亲了。
    他说,想和她一吃饭,一说话,一看着石榴树抽枝长叶,开花结果。
    这封信里一个情啊爱啊的字眼儿都没有,也没有说想念她,也没有向她保证什么。
    可是阿青看着信,好象那个人就站在面前一样,平静的把这些话告诉她。
    他是很认真的,想和她一生活。
    阿青的心里也觉得踏实多了。她把信又从头看了一遍,忍不住转过头向窗外看。
    因为午后天气暖和,阳光和煦,有燕子停在院墙的乌瓦上,灵巧的挪动着脚爪,也许是在觅食。
    那个人现在在哪里呢?这会儿他大概不会在隔壁的屋子里吧?
    可是这一刻阿青觉得,他离她很近,很近,她甚至觉得自己能听到他的心跳声。
    她身去打开梳妆台的抽屉,桃叶听着动静过来,轻声问:“姑娘要找什么?我来帮你找吧?”
    “不用了。”
    阿青已经找到了她要找的东西。
    那年端午节的时候,他给她的那个荷包。
    因为保存的很好,荷包一点都没有污损,一直被她很小心的收着。
    阿青把信纸对折,再对折,装进荷包里面,再将荷包袋口的系绳收紧,系了一个如意结。
    她两手捧着荷包,慢慢的摩挲着,好一会儿才恋恋不舍的收来。
    成亲的那天。不到四更天阿青就身了,泡了个香喷喷的澡,简单的吃了一点儿东西。然后就端坐着由人伺候着上妆、更衣。化妆的女人手势纯熟,可阿青觉得自己的脸就象一面墙似的,左一层右一层的刷粉上浆,不知道糊上了多厚的脂粉。然后描眉涂唇,梳发髻。阿青紧张的要命,又不敢乱动,生怕妆化花了,头发乱动梳乱了。屋子里外都是人,在她身边纷纷说着恭贺的话。阿青这会儿觉得两耳都灌满了各种杂乱的声音。眼前这一张张变幻的脸庞她根本无暇去一一仔细分清。
    孙颖笑着赞她漂亮。孙佩还伸出手来,十分小心的摸了一下她嫁衣上的绣纹。不但她们来了,连刘家几位姑娘也都来了。阿青同她们好久没能见着面了,现在却是连一句话都没有空说。
    外头鞭炮声响来,人声变得象开了锅的水一样沸沸扬扬。
    “子来迎亲了!”
    屋里人一阵忙乱:“哎哟,来的这么早啊。”
    “别碰那架子。”
    “凤冠呢?盖头拿过来。”
    两个妇人一小心翼翼的把凤冠从盒捧出来,替阿青戴好。
    红艳艳的盖头也取被拿了来,抖得平整,细心轻巧的替她盖上。
    这一下阿青什么都看不见了。
    这方盖头象一块巨大的帘幕。把她和外面的那些人都隔开了。
    那些人声,说笑声,一下子都象是变成了另外一个界的的事情一样。
    她的心莫名的慌来。
    阿青的手在膝上交握着,她能感觉到手心出汗了。嫁衣太厚重了,屋里人又太多了,热的很,又不透风。
    她看到一双小脚丫在她身边停下来,甚至还看到一只小手伸过来想揭盖头。
    不知道是谁家的孩子……刚才乱哄哄的,似乎听谁提一句,可是没有听清。
    那孩子显然是很调皮。不过他没能得逞,很快有个妇人的手伸过来拦住了那只调皮的小手,一边笑着喝斥他一边把他拉开。
    阿青听到她说:“这盖头盖上了可不能揭了,得让新郎倌来揭才行哪……”
    一旁有人笑着说:“你家金宝是不是也想娶媳妇了?哟,金宝你好好儿的念书,将来考取功名,让你娘也给你娶个这样的大美人当新娘子。”
    前面的重重拦截,最终防线还是被新郎带着一帮宗室少年给冲破了,喜钱也讨了,果子也吃了,难新郎的题目也一道一道的被解开了。
    吴叔吴婶站在门前,说完了教诲的话,看着小山背姐姐上轿。
    阿青先前还有些担心——小山能背得她吗?
    可是真的被背来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多虑了。小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长大了。他的背显得很宽,足以把姐姐稳稳的背送上花轿。
    也许是脚沾不着地,阿青的心也象在半空晃悠悠的飘着,落不到实处。
    “姐……”小山的声音很低:“你要好好的过。”
    “嗯。”
    阿青咬着唇才没有让自己哭出来。
    吴婶看着小山背着阿青出门,总觉得自己现在象是在梦里一样。
    女儿就这么嫁了?
    这些人都在高兴什么?到处都是一片片的红,鞭炮声震得门窗似乎都在发颤。
    她往前迈了一步,她刚才跟女儿说什么了?她觉得她好象还有好多好多的话没有说呢,怎么这就走了呢?
    小山把姐姐送上了花轿,唢呐笙箫吹着欢快的调子,花轿被抬了来,缓缓的向前移。
    吴婶呆呆望着,花轿离了门,那么快就走到巷子口了。原来挤在门前看热闹的人还追着花轿看,原来挤的水泄不通的大门口一下子变得空落落的,铺着大红毡毯的地下落了厚厚的一层鞭炮残屑。
    吴婶心头酸的忍不住,她赶紧用帕子盖住脸。
    家里空了,心里更是被掏空了巨大的一块。
    孙夫人在一旁看着她,这一刻她是感同身受。
    她的女儿也已经长大,亲事也看好了,这一二年也得嫁出去。
    吴婶只有一个女儿,她却有两个。
    到时候这样的场面,她得经历两回。
    再不得舍得,也得把如珠似宝养大的女儿送到别人家去。
    她上前去轻声劝吴婶:“别难过,过个两天她就又要回来了。离得这么近,不用太舍不得。”
    “我知道……”吴婶硬压住哽咽,声音憋的都沙哑了。
    “阿青是个孝顺孩子,子也是个通情达理的人,会常回来看你的。”
    吴婶努力镇定下来,点头说:“还是不要勤回来的好。哪有做了人媳妇还自由自在随心所欲的。”
    只要她过得好就行了,只要知道她过得好,见不到心里也会踏实。
    阿青坐在花轿里,她心里也是各种念头此彼伏。
    她先想着,花轿这是在往哪个方向去呢?都说娶亲是不能走回头路的,来迎亲时和迎亲回去,肯定不能走同一条路。
    他们来时可能是走了西街,那现在就得绕一个弯子走东南那一边。
    她没猜错,轿子上桥了。这桥她以前也曾经经过,桥是拱形的,有些陡。轿子上桥的时候,她就往后倒仰。而等到了下桥的时候,她又要稳住自己,别往前倾。
    轿子抬的还是很稳的,没有阿青以前听说的那样,故意把轿子抬的很不稳当,让新娘子在里面晕的七荤八素,还没进婆家门就先吃一个下马威。
    一般远路,他或是请外面的轿夫,可能会这样。但是今天这些人很有分寸,连上下桥的时候都尽量让轿身不会出现太大斜度,尽力保持水平。
    下了桥,阿青能感觉到轿子转弯了。不过再往后,离家更远,她对路就不那么熟悉了。
    走到哪儿了呢?
    还有多久会到?
    他……就在轿子前头吧?
    阿青真想看看他骑着马穿着大红喜袍走在街上是什么样子。
    可惜这时候又没有DV可以把这一切摄录保存下来,她只能单凭着想象去猜测。
    这是他们俩的婚礼,可是她从头到尾都看不见什么。想看到他,只能等到盖头掀开的那一刻。
    阿青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她应该是高兴的,也是期待的。可是同时她又很不安,很心酸。(未 完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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