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24日。
    晴，最高气温10c，最低气温c。
    放寒假的前一天，星野花见站在讲台上，视线环顾下方的学生。
    “今天过后，这个学期就结束了，成绩会在新年前通知到你们各自的家里。之所以要这样做，是因为下个学期后你们就要升入二年级了，要开始考虑选择文科还是理科。”
    “本次期末考试的成绩，会作为你们选择文理科的重要参考。老师希望你们和父母讨论之后，慎重地做出选择，而不是仅凭借着对某个科目的一时兴趣，就盲目选择未来道路。。”
    “文理科意向的调查表，我会让班长在放学前发给你们，等开学后再提交上来。”
    教室内静悄悄。
    有的学生挺直背，视线停留在老师身上；有的学生低着头，心思放到了即将到来的假期上。
    星野花见的目光，总是不经意间扫过后排靠窗的多崎司。
    眼神里既有点对假期的期待，也有点小小的埋怨。
    班会课后，到了大扫除时间。
    校舍人声鼎沸。
    多崎司擦了黑板和窗户，简单和相熟的同学告别后，拎着书包离开。
    铺满午后阳光的走廊上，栖川唯在那等他。
    “小姨和幸子姐都来了吗？”多崎司来到她身边问。
    栖川唯点点头：“在校门口了，就等我们两个。”
    “那就走吧，别让她们等太久。”多崎司笑着伸出手。
    栖川唯略一踌躇，把书包交到他手上。
    两人并肩走下楼梯，来到学校大门。
    “哈喽~”
    停在校门的库里南里，栖川栗从车窗探出手来打招呼：“小司快点过来，今天小姨要带着你好好消费一场。”
    小姨的声音非常清脆，像个少女般撩人心弦。
    多崎司挤进后座，坐在中间的位置，栖川唯个跟着坐进来，在他左手边。而右边是微微蜷缩着身子，闭目休息的远野幸子。
    栖川栗瞥了眼后排空间，不开心地锤了下反向盘：“早知道就带司机来了，这样我也可以坐到后面去。”
    “后面已经没有位置了。”多崎司提醒她，“就算有司机，小姨也只能坐副驾驶。”
    “没位置不会把女儿赶走呀？”
    “……？”栖川唯一愣，随即朝亲妈投去不善的眼神。
    “走咯！”
    栖川栗颇为神经大条地一笑，脚踩油门。
    库里南平稳地驶离北川学园，进入拥挤繁华的新宿大道。
    多崎司侧过头，看着微微蜷缩身子的远野幸子。
    冬日午后温暖的阳光透过车窗，悄然包裹着她的身体，睡得正香的店长姐姐，怀里抱着件灰色毛呢大衣, 身上只穿着黄色的薄毛衣。
    材质高档的毛衣紧贴着肌肤, 使得她的胸部看上去很丰满, 高耸的弧线随呼吸上下起伏，耳朵上坠一副别致的金耳环，随着汽车行驶而微微摇颤发光。
    回到皇居附近时, 远野幸子醒过来。
    她缓缓地吁了口气，特别长的一口气。或许她自己都觉得过长, 随后抬起脸来, 用有点不好意思的眼神看着多崎司。
    “工作很累？”多崎司握着她的手。
    像是意识还没清醒似的, 远野幸子趁势靠在他怀里，又慢慢闭上眼睛。
    “嗯, 好嘞。”她用没睡醒的声音嘟囔，“是不轻松。一些事还没完全上手，而且栖川家的那些人没几个好相处的, 总是对我吆五喝六。”
    栖川栗神情专注地开着车, 像是完全没听到后面的话那样。
    柔顺的黑发披肩, 让人忍不住去揽的纤细腰肢……不知不觉间, 多崎司手搭在远野幸子的大腿上，轻轻抚摸那温暖丰腴的肌肤。
    另一边的栖川唯, 极为嫌弃地扭开脸，面无表情地看着车窗外的街景。
    通往银座的道路两边，原本光秃秃的行道树上装点着满满的灯饰和饰品, 散发出浓厚的节庆气氛，来往的行人也显得兴致高昂。
    “嗯~停下！”远野幸子本能的双腿紧并, 一只手轻轻拍了下多崎司的额头，“本来就很累了, 你就不能让我好好休息休息？”
    她左手的小拇指上戴着一枚很小的戒指，一枚质朴自然、普普通通的银戒指。
    多崎司看这戒指看了好半天, 才说道：“要是累的话，就别呆在那了吧，反正咖啡店的营业额不错，一心一意当店长也不错对不？”
    “小司你这就不对了啊！”
    前边传来栖川栗揶揄的笑声，她双手放开方向盘，握紧拳头：“幸子现在是我的人，你在我面前让她辞职不干, 是不是太看不起我这个栖川家掌舵人了？”
    “哪里，我最尊敬小姨了。”
    “真的吗？”栖川栗的刻意发出的少女音，听起来很天真。
    栖川唯嫌弃地撇了撇嘴角。
    对于自己亲妈一把年纪了还装嫩这件事，她非常不齿。
    “真的。”多崎司保证道。
    “一句话都不信你, 明明都要圣诞节了，要不是小唯在，你都不肯陪小姨出来逛逛街。”
    “怎么可能，我就算忘记耶稣是谁，都不敢忘记和小姨一起过圣诞。”
    “你们两个一唱一和的，能不能给别人留个插嘴的机会？”远野幸子慵懒地一笑，把头靠在多崎司肩膀上，面带笑容看着两人拌嘴。
    “我说幸子，你还是站在我这边好。”栖川栗看着前方的路，带着笑意说：“这孩子嘴里全是谎话，你别被他两句甜言蜜语就带偏了，要知道我和你同为女人，同性才是真爱啊！”
    多崎司看向栖川唯，长叹一声：“真受不了你母亲。”
    “你们不是聊得挺开心的？”栖川唯架着腿，双手抱胸冷笑道，“反正你也喜欢年龄大的，干脆你和她过好了，和我说什么？”
    “还有这种好事？”栖川栗乐了，像少女那样笑了起来，“小司听到没，今晚你就来我房间，让你见识一下成熟女性的魅力。”
    “妈！”
    “欸？让小司和我过这句话，不是你说的？什么什么气？”
    “小姨，”多崎司劝诫道，“你这样会失去你唯一的女儿的。”
    栖川栗无所谓地答道：“你和我再生一个不就好咯？”
    “……”
    多崎司无语地看着同样无语的栖川唯，两人同时交换眼神。
    ‘这人真不要脸！’
    ……
    来到银座时，天色已经慢慢黑了下来。
    圣诞节前夜，整个东京都被行道树上的灯饰装点得如梦似幻，到处都弥漫着浪漫的气息。
    银座购物中心内同样人山人海，每个人的手上都是大包小包，各个店家也用花圈和彩色缎带装饰门面，不少商铺的门口，都有穿着圣诞服揽客的员工。
    一走进商场，栖川栗就被这欢乐的气氛所感染，整个人立马就兴奋了起来。
    “好多人，超级热闹的啊！小司你快看，那里有圣诞老人，有免费的气球！”
    “……小姨，你还是小学生吗？”多崎司吐槽似的问。
    “为什么这样问？”栖川栗一只手拉着他的袖口，高高兴兴地往送气球的圣诞老人走去。
    “问你哦，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相信这个世界有圣诞老人的？”
    栖川栗夸张地长大嘴巴：“这个世界怎么可能没有圣诞老人？”
    “别装嫩了啊……”多崎司头开始疼了。
    从圣诞老人手里接过一个气体，栖川栗又笑了起来：“什么叫装嫩，小姨难道不是还很年轻吗？”
    没等多崎司说话，她的目光却忽然变得缥渺起来，表情也像是在追思什么，想必是感慨那段再也不能拥有的年轻岁月吧。
    “没关系的，”多崎司赶紧安慰她，“小姨现在也还是那么年轻貌美，年龄的问题不用放在心上。”
    话一出口。
    栖川栗脸上就展露出无比娇艳的笑容。
    她直接回头，朝着身后满脸不爽的女儿挑衅道：“小唯，你听见没有，刚才小司说妈妈还很年轻貌美哦，魅力比你这种小女孩大多了，还说他打算毕业后娶我呢。”
    周围来往的客人，都用怪异，不解的目光看过来。
    多崎司：“……”
    麻烦你不要总是擅自在我说的话后面添加那些莫名其妙的话好不。
    栖川唯一言不发，只是冷冷地看着多崎司。
    远野幸子也幸灾乐祸地看着他：“多崎君，我很同情你有这么个小姨。”
    她穿上刚才抱着的那件灰大衣，手上也戴了双灰色手套，一副时尚女郎的打扮吸引了许多顾客的眼球。
    “后面两句都是假的！”多崎司迎接着大哥要杀人的视线，“况且论年轻貌美，小唯才不输给小姨。”
    “真讨厌，就不会关心一下年老的空巢女性吗？”栖川栗双手捧着自己的脸，似乎在感叹岁月的流逝。
    “去买东西吧。”多崎司无奈道，“再这样闹下去，商场都要关门了。”
    “听小司的。”栖川栗忍俊不禁，松开他的的袖子，“今晚你可要好好给我挑选圣诞礼物哦，不然小姨今晚不会那么轻易就放过你的！”
    “尽量尽量！”
    多崎司抹了一把汗，心里一点底都没。
    就人际交往当中，送礼，尤其是给女人送礼是一门大学问。
    要是送出不恰当的礼物，搞不好会让对方生出“原来那家伙这么没眼光的啊”的负面印象。
    观察力、品味、钱包厚度等因素都决定了一个人有多少能耐，拆礼物的瞬间，会那些因素彻彻底底地被摊在阳光下。
    多崎司这么说并不夸张……不，可能夸张了一点。嗯.
    ……但愿的确夸张了吧。
    三个女人在银座一楼的店铺进进出出，鳞次栉比的店铺一间接一间。
    多崎司跟在她们后面漫无目的地闲逛。
    虽然这里聚集各式各样的店家，但经过店门口看向里面，他始终没看到中意的商品。而且由于他长得太帅，卖相又像个有钱的贵公子，一路过店面店员就立刻走过来推销，逛久了会有点烦。
    走着走着，他只好来到休息区，欣赏商城中间圣诞树上的装饰灯。
    人多的最没意思了，还是树上的灯光好看点。不管是由灯光组成驯鹿或是圣诞帽子，又或者是星星点点，都挺好看的。
    欣赏灯光的同时，穿着高中制服，面容俊秀得像是二次元人物的他，也被前来购物的客人尽情欣赏着。
    过了一会，三个女人转移到二楼。
    多崎司也跟着上去。
    这层主营的是生活百货和服饰，展示架上陈列着摆饰、小物、餐具等五花八门的商品，服饰的话有各种的衣裤鞋帽和宝宝，单以种类来说，绝对能让人满意。
    有不少服装店在售卖圣诞节的cos服。
    男款女款，或是正经或是暴露的各种过节专供款服饰，在柔和灯光的烘托下，更显得魅力十足。多崎司一路走过来，就看到有不少男人围着展示柜里穿着圣诞比基尼的家人模特评头论足。
    年龄上到六十下至十六，大家的喜好出奇的一致。
    多崎司看到，栖川栗拉着远野幸子走进其中一家店，过了好久才提着几个购物袋走出来。
    她们两个到底买了什么？
    他不知道。
    也不敢现在跑去问。
    毕竟大哥的脸色可是越来越黑了，现在可不要去触这个霉头。
    转战三楼的路上。
    多崎司眼见，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对方同样蹲在展示圣诞比基尼的家人展示柜前。
    是岛本佳柰！
    多崎司心头不禁一热。
    于此同时，令外三个女人也发现了她的存在。
    这种时候我还是先躲为妙……多崎司一个闪身，躲进一家卖包包的店里。
    店里依然循环播放圣诞歌曲，各种香水味窜过鼻尖，暖气吹过头发。岛本佳柰下定决心，站起来准备进店，这时，她忽然看到不远处有几个人盯着她看。
    “嗯？栖川同学……”
    “岛、岛本老师……”
    两个师生略有些尴尬地打招呼。
    “原来是岛本老师呀，”栖川栗大大方方地一笑，走上前闲聊，“老师在这里看了那么久，是打算要买吗？”
    “只是看看……”岛本佳柰发出心虚的干笑。
    “这个款式不错的哟。”栖川栗拿出自己的购物袋，接着粗手粗脚地拿出里头的东西，一块红色的布料，给岛本佳柰看了看。
    “咕~”
    躲得远远的多崎司看到这一幕，紧张又期待地吞了口口水。
    栖川栗把衣服塞回袋子里，嘴角露出暧昧的笑容：“岛本老师要不要买一套来试穿？”
    “嗯，这个嘛，不必了……”
    尽管店内的暖气不是很强，岛本佳柰还是热出了汗。干笑持续一阵后，她心中似乎是顿悟了什么，突然恢复冷静。
    既然你们买了这个，那我就另想办法咯，反正不会输给你们……
    “我去别的地方看看，你们玩得开心。”岛本佳柰礼貌性地一笑，越过她们往前走。
    以无比洗炼得体的姿态离开，踩着优雅的步点路过多崎司藏身的店面，多崎司朝她打了声招呼。
    岛本佳柰侧头看了眼，表情似乎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而是朝他浅浅一笑，静静地登楼梯上三楼。
    多崎司跑出来，继续跟着三个女人闲逛。
    途中看到有几样不错的饰品，他买了下来，让店员打包好准备当圣诞礼物。
    逛完商场准备回家的时候，手机收到岛本佳柰发来的信息。
    【我本来的想法，被你小姨抢先一步了。不过没关系，现在我又想到了一个更好的点子，明天晚上，你的花见姐会怎样面对呢，真令人期待呀。】
    我也很期待……
    前提是可以活着渡过明晚。
    多崎司叹息一声，弯腰钻进库里南，四人没有回栖川家，而是直接去往栖川栗位于港区的别墅。
    按照小姨的说法。
    是既然多崎司明天没空，那不妨提前一天举办，不要邀请多余的人来碍眼，就四个人玩个痛快。
    车停在围墙大门口，有佣人帮忙打开车门。
    下车后，多崎司抬头看了眼。
    这是一座面临东京湾的西式别墅。
    白墙红瓦，窗框涂以深蓝色色，房子四周的石墙上亮着一连串的装饰灯。从门口往前看出去，东京湾的绚丽的夜景映入眼帘。
    两岸高楼林立，灯火辉煌。
    彩虹大桥上，车流如水般流动，到处都显得流光溢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