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十六岁亲自带兵跟着自己的姐姐剿灭一群占山为王的土匪后，这三年多里，李世民也算是见过不少世面。
    他一直以为自己的心态挺好，这个世界上轻易没有什么人能把他给整破防。
    可怎么也没想到，今个直接栽在了杨默这个准姐夫的手里。
    好家伙，造反未遂这话怎么听怎么像是在说自己。
    即便李世民十分清楚，杨默是在说洛阳世家准备集体贿赂赵普的事。
    长孙无忌和房玄龄也比较尴尬。
    造反这词，在洛阳城内算是禁词，谁也不敢说。
    毕竟前段时间，乃是到现在，李家都处于随时起兵造反的状态。
    粮食是房玄龄筹备的，兵员和武器则是长孙无忌操持的。
    至于说钱财，在座的洛阳世家们也都出了一部分。
    真是扩大化了说，杨默刚刚那一句话，几乎把院子里所有人全都卷进去了——包括以马周为首的白马书院寒门学子。
    当初玄武门之变传到洛阳，在李家的运作下，罪魁祸首成了严嵩。
    杨芳只不过是权臣严嵩推上来的傀儡。
    马周等白马书院的寒门学子们听到这件事，连夜写了檄文声讨严嵩这不忠不义，大奸大恶之人。
    这等行为在外界看来，便是为李家摇旗呐喊。
    后来马周等人也慢慢的听到风声，似乎杀了皇帝的人不是严嵩，而是李家。
    就很尴尬——他们的行为在朝廷看来，整一个为造反鼓吹正义的御用文人行径。
    这也是马周刚开始进来对李世民比较方案的原因之一——之所以不是很方案，是因为他还听到风声说，杀死老皇帝的，乃是当今皇帝杨芳。
    因此当杨默一提到造反，连带着他们也都跟着沉默下来。
    “杨公子，此事已经真相大白，既然是酒后戏言，那便不算是什么大事。”
    李世民被杨默这句话怼的是哑口无言，关键时刻，长孙无忌出来打圆场，笑眯眯的看向马周道：“昨日里张贵等人酒醉打人，乃属不该。”
    “按律应当押解到府衙中发落。”
    说着看向张太公道：“太公，您做事素来是以礼法为准绳，如今张贵犯了法，下官便要按律法行事。”
    长孙无忌既然愿意出来当和事佬，孙老头自然是感激不尽。
    李家只要出头说话，那满门抄斩的事自然是不可能的了，至于说把张贵抓到府衙里，哪怕是关上几天，张家再赔些钱，那也不算什么。
    “自当如此，自当如此，长孙大人依法行事便是，无须和老朽这等草民通宣。”
    长孙无忌见张老头如此配合，脸上的笑容更盛：事后张家要出点血，拿出一笔钱来，这事是跑不掉的了。
    张老头起了示范作用，其他世家家主们也都赶紧跟上来，纷纷要求长孙无忌也顺手把自己家不肖子孙法办。
    争先恐后，甚至还有人要长孙无忌把自家儿子关到年后再放出来。
    场面十分混乱，让杨默等人都看呆了。
    “这场面见过么？”
    杨默看着身边呆愣的嬴政问道。
    “没...没见过。”
    嬴政木然的摇了摇头，这种争先恐后给自己儿孙定罪的场面，他着实是没有见过。
    今日里算是小刀剌屁股，开了眼了。
    “喝茶，喝茶...”
    杨默则淡定的端起茶杯，方才意识到杯子里已经没水了，嬴政赶紧给他倒满。
    过了好一会，世家们方才恢复了理智，紧接着平静下来。
    长孙无忌则看向杨默，此事既然是杨默出头，他若是不同意这么干，世家们就算把自家崽子全都挂在城楼上也白搭。
    而正如刚刚杨默所说，他死在长安，皆大欢喜，若是死在长安之外，则谁也承受不起。
    因此有这层关系在，又有李秀宁在，他的分量很重，最起码这件事上，必须得得到他的首肯方才可以。
    “杨公子，您看，还有什么纰漏么？”
    他不问杨默这样做可不可以，却直接跳过这个环节，默认杨默准许这么解决，算得上是说话的艺术。
    杨默虽然察觉出他的想法，却没有戳破。
    既然李世民和长孙无忌跳出来要为世家们站台，自己若是不依不饶反倒落了下乘。
    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和身处洛阳的李世民相比，他算不上什么强龙，而李世民却算得上最强的地头蛇。
    自己这位便宜小舅子的面子终究是要给的。
    “打了人，依法办事是一回事，赔偿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杨默看向世家家主们，反正今日里已经将他们全部得罪了，也不怕再让他们出点血。
    经过这一番闹腾，张太公也意识到这位到了长安基本上就回不来的杨默，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好惹，当下也不再像最开始见面那般端着。
    杨默给台阶，他毫不迟疑就接着：“杨公子说的是，一应赔偿自当我们来出。”
    “不光要出赔偿，精神损失费要是要出的。”
    既然愿意被敲竹杠，杨默更不会客气，不管他们懂不懂什么叫做精神损失费，冲着窗外的李义琛等人招手：“你们全都进来，屋内宽敞而且还暖和。”
    “这大冷的天，店家好不容易把屋子弄暖和了，你们又是开窗又是开门的，暖气全都跑了。”
    穷书生们有些犹豫，互相看了看，这里可是整个洛阳最贵的酒楼。
    他们平日里没少幻想，什么时候能够到这儿喝喝酒作作诗。
    谁承想原本以为遥不可及的梦想，今日就能实现。
    想进么？
    自然是想进的。
    可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补丁盖着补丁，和富丽堂皇的大厅有些格格不入。
    此时没了刚刚的心气，面对世家的自卑又涌了上来。
    李义琛四周看了看，一咬牙，伸出没有受伤的右手，按住窗户框道：“既然是杨公子让咱们进的，那咱们就进去。”
    旁边的同窗回过神，见他半个身子已经探进去，一只手按着窗框有些吃力，赶紧上前推他的屁股。
    辛弃疾在一旁快步上前，将他托住，方才没让李义琛一脑袋栽倒在地。
    “多谢。”
    李义琛道了声谢，身后的同窗们见了，也都赶紧跟着进来。
    门口的书生们犹豫了一下，咬了咬牙，干了，估计此生也就这一次来这里的机会，犹犹豫豫最后免不得要后悔。
    但是直接从正门进来却还是有些胆怯，纷纷饶到窗户下，跟着众人翻身而入。
    引得李世民等人有些忍俊不禁。
    这些书生，倒是有些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