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计划是你策划的？”
    “呃……不完全是，主要由参谋团负责。”
    “参谋团？”邱蔚脑袋一扭，看向在指挥部另一区域的一大群人，看得出来他们正在紧张地写写画画，与周边的干部显得格格不入。
    天降友军，按理说所有人都应该高兴才是，但那一块的气氛却显得沉闷、压抑。
    “你们参谋那么多？”
    邱团长奇怪也是应该的，对他而言参谋顶多就是打打杂的那一类干部。
    最近上级要求各战斗、非战斗部门要尽可能精简架构，像参谋这种干部这些完全属于可以削减的……至少对他们而言是这样。
    “咱兄弟团的参谋可真多啊……你这是让他们聚着做啥子呢？”
    陈团长嘴巴张了张，他跟沐阳关系不算非常亲密，不好说什么。
    “策划进攻计划，鬼子不管什么招都使出来了，他们得抓紧时间把鬼子可能的行动方案都给写出来，到时候出现突发情况，就按照计划实施就行了！”
    纪亭对参谋团明显怀有一种名为“骄傲”的情绪在内，两位团长都能看出来。
    这难不成是军官培训班吗？
    不过不是自己部队，管不了那么多……
    陈团长没有想太多，指挥部行政效率高不高那是别人家的事情，只要25团在给军分区每月上报的资源支出报表上别那么难看就行。
    “好了，言归正传，我们初来乍到，想要亲自去前线侦察，这个你不会不允许吧？”
    陈团长早就认识纪亭了，旁边邱蔚的团长位置以前就是纪亭的。
    “没事，这个你们自己安排，但要把行动计划给一份到指挥部来，我会为你们提供所有的情报。”纪亭无所谓地摊开手，因为认识的早，他也算了解这两人的性格。
    “有情报？那省事多了！”
    “那就麻烦了。”
    三人相视一眼，皆是一笑。
    …
    浑源城内。
    日军在昨日晚上接到了明确的撤退命令，日本兵们也在他们长官的带领下有序离开……当然，如果八路军不干扰他们就好了。
    日本人与八路军打了三天两夜，居然打出了一些经验，同样在城中构造出一条条“通道”，保证了兵员的快速调动。这些“通道”本质上是对房屋的永久性破坏，比如说在墙壁上开个洞，这点八路军无法阻止，只能由着日本人。
    但八路军的地道依旧存在，通过这些四通八达的地下密道，战士们可以出其不意地出现在日军后侧，并发起一次突袭。
    每次突袭都能杀死13名日本兵，就这样集小胜成大胜，持续打击着日军的士气。由此，日军的攻势也逐渐乏力，已经没有了第一天进攻时的那种锋芒毕露的气势了。
    “轰轰轰—”
    一辆九六式装甲车从街角驶来，它并没有在大路中间行驶，而是贴着一面掩体，随时警惕着另一面“未知地带”。
    可惜它没能活过今天，一颗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黑“棒”，精准地打在了装甲车的侧面装甲上。
    “嘭——”
    巨大的爆炸让躲在后面的日军机枪组成员全部毙命，装甲车也变成了一堆废铁。
    这种装甲车虽然安装了超过10mm的重机枪，但装甲厚度连巡逻用的普通装甲车还不如，优点很突出，缺点也非常明显——哪怕是集束手榴弹的威力也扛不住。
    可就是这么一辆小豆丁装甲车，八路军在面对它的时候却要付出不知道多少战士的生命才能“换”掉一辆。
    “哈哈……”
    房屋里面的战士大笑几声，哪怕他耳朵已经跟聋了差不多，但也能体会到这些日本兵临死前所感受到的冲击波。
    他离装甲车有足足四十米，但也照样感受到了迎面而来的热浪。
    在这一刻，他想起了自己班长所说的话——用这玩意儿时，要勇敢地去面对小日本的坦克，不然越是畏缩，敌人的子弹就越像长眼一样打向你！
    “娘嘞，这玩意儿真好用！”
    战士把用过的火箭筒丢到一边，但没过多久他的班长就急急忙忙地上来了。
    “快走！还愣着做甚么！”班长明显想不通他为什么还待在这间房，老老实实躲在地道里难道不安全吗？
    待在这里做什么？
    等着挨炸？
    “哈？你说什么？”战士一愣，他那耳朵周边全是苍蝇一样的声音，别说听别人说话了，现在哪怕又来一枚炸弹，他估计也听不清了。
    班长眼睛一瞪，只好给他做了个手势，是战斗阵型的手势，属于“小信号”。
    当然，在三三制阵型中，还有“中信号”和“大信号”。毕竟在战火纷飞的战场之中，士兵们耳朵都聋了，谁还听得见别人的“蚊言细语”？
    “噢噢。”
    “瓜娃子，你这叫浪费！可耻！别把筒子漏咯，回去还能融了再造呢！”
    见他把火箭筒壳子丢在地上不管，老班长顿时有些恨铁不成钢。
    那可是一斤铁，就这么丢在地上不管？
    可不是谁都能像日本人那样富得流油，子弹能随便打。
    “你说啥？”战士还是听不清，但这样的神色在班长看来简直欠揍至极。
    “吗的！”班长脸色漆黑，直接把他连人拖走。
    …
    回到地道后，战士端着这根已经用过的火箭筒，看着里面已经烧空的空腔出神。
    “班长，你说这玩意儿叫什么？咋就那么厉害呢？”
    “我咋知道？我就打过一次，还别说，这玩意真好用！能把跟炮弹打出30米外。”班长拿出一根战利品叼在嘴边，想办法把它点燃吸了起来。
    “啊……算算日子，咱也有三年没见过烟了。”
    这小日本可真会享受啊……
    “没名字吗？”
    “估计是，嗯……据说团长半个月前才弄到了第一批武器，叫啥名字都没定下来呢。”班长的烟抽到一半，就不想抽了，丢在了一旁把他弄灭。
    也许是因为太久没接触过烟，也许是自己抽过的都是土烟，放在现在抽洋烟会觉得难受。
    “你个瓜娃子，快去通风，咱们待在地道里都快憋死了……这没良心的小日本，天天到处丢毒气弹，咱一个好觉都没睡成。”
    “是！”
    “叮—”
    “嗯？”班长突然警觉起来，半响后认出这是自己人的信号。
    还好现在足够安静，他还能听得见。
    “老林，咋回事？”
    他掰开一处地砖，没想到下面居然就是一处地道口。但这处地砖是用来传声的，哪怕被日本人发现了也无妨。
    “上级命令，尽最大努力迟滞敌军撤退速度！不能让他们在明日晚上之前撤出城区！！”
    老林顿了顿，接下来的语气缓和了许多，说：
    “若是明日晚上也未能完成任务，任务也视作成功，你们不必留在原地，尽早想办法撤出城池，别再待着闻这狗日的毒气了。”
    “好，你当心。”
    “你也是！”
    老林走后，班长松了口气。
    “他奶奶的！真想骂人！不过很快就能呼吸新鲜空气了，在这鬼城待得久了，在哪闻得味道都是臭的！”
    班长骂骂咧咧地离开了，洞里的战士收拾好东西，都跟了上去。
    …
    …
    “师团长，八路军的手段比两年前可是丰富了不少……我们的士兵对他们居然毫无办法，而作战手册也还是五年前的版本，已经严重落后于时代。”
    野原雅彦和黑田重德也不怕死，竟然来到了浑源城外面，在这里搭建了一个观察阵地，亲自来视察战地情况。不过以他们现在的地位，那是根本不用以身涉险的，来前线视察大多只是体现“长官亲善下属”罢了。
    黑田重德拿着一根缴获的八路军火箭筒，旁边还有一些边区造掷弹筒以及两根没有引爆的爆破筒。
    当然，凡是爆炸物统统都已经被断绝了被引爆的可能。
    这些都是非常珍贵的战利品，对于研究八路军战法有着不小的益处。
    “这些东西……对皇军而言最多只是锦上添花，但对土八路而言确实是神器了……”哪怕是黑田重德也不得不赞叹晋察冀军工人员的厉害之处。
    他所说的是“土八路”，而非“老八路”。
    事实上老八路更能发挥这些武器的作用，而土八路也一样能凭借这些武器得到不俗的反装甲、反步兵、反工事能力。
    “确实，我们对共产.党的军队的了解，甚至停留在了五年前，在此期间我们的特高课并没有给我们整理出什么情报……这方面我们的蒙古军和帝国协从军也是一样，他们与共产军差别太大，没有比较的意义。”
    黑田重德点了点头。
    他起初也以为八路军就那回事，多半跟晋绥军差不多。
    再次一点，也就伪军那种水平吧？
    但现实打了他的脸，八路军拥有能够摧毁他们坦克的单兵武器，还有能够应对他那重炮跑群的步兵战术，这方面不知道比刮民党军要强多少倍。
    炮兵这种战争之王，似乎对八路军不起作用？
    不过黑田重德知道，八路军占尽了地利，所以才能大幅度限制炮兵的作战能力，若是在平原上交战，不管八路军排成什么队形，都会被连绵不绝的炮击炸得头昏眼花。
    “这次伤亡高达八百余人，算是用鲜血买了个教训！回去定当好好总结经验以便复仇……另外，我等应当继续严密封锁八路军的根据地，不能让一粒米一斤铁流入他们的地界。”
    黑田想了想，决定告诉野原。
    “我们在乔日成的办公室发现了一些残碎的资料，其中对八路军的秘密经济有所记载……看来八路军还有另外的渠道从我们的占领区走私制造军火所必需的一些原料。”
    “我们当中或许有人在帮助八路军，或是八路军安插了奸细，不然我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真是奇怪，他们的伪装居然做得天衣无缝？看来特高课机关长要引咎辞职了，呵呵……”
    黑田只是提了一嘴，却被野原雅彦听在了心里。
    “好的，我会留意的。”
    “嗯，不过也不用报太大希望，间谍都是聪明的，别把他们当成傻子，寻常手段是没有效果的……这方面特高课比我要专业得多，但两年了，却一点效果也没有。”
    “唉……”
    两人对视一眼，对间谍领域着实没有办法，都无奈地叹了口气。
    …
    “龟龟……这是个鬼子大官！”
    班长通过地道，只用了一小时就穿过了日军的交战区，来到了浑源城的最外围。
    只不过他带着自己步兵班……似乎走错路了？因为出口被日军巡逻队占领了，而平地上到处都是日本兵，还有大量的伪军。
    “什么大官？你就这点出息？这就一少尉。”
    班长看了一眼就没了兴趣。
    别看自己只是个班长，但作为军龄超过三年的战士，他还是一名特级射手，也就是神枪手，这次下连队只是想找几个好苗子“传承”自己的技艺罢了。
    毕竟狙击技能最重要的是集体主义传承，而不是个人英雄主义式的传奇。
    不然就凭他的能力和资历，弄个连长都可以。
    “你再看看那边的小棚子，看看那个小日本官是不是大一些？”
    “还真是！？”
    小战士是班长亲自挑选的好苗子，眼神非常好，一眼就发现了重点。
    那是一名肩抗两杠一星的日军少佐，在那里举着望远镜不知道在看什么。
    “咱做了他？”战士们跃跃欲试，事实上敢孤军深入到这个份上，没人会害怕在开枪后可能会面临的日军的绝望报复。
    相反，他们会因为即将到手的部队荣耀而感到无比兴奋。
    虽然统计的时候多半很难说清自己到底杀了多少人，因为没有证据证明自己的杀敌数，但自己所属的连队肯定会被团部记上一笔巨大的战功。
    “做个屁！就一个少佐，有啥子好做了？要做就等一会，看看有没有更大的官儿！”
    老班长迟疑了一会，按耐住自己内心的冲动。
    他也很想立功，自己这一枪只要打中了那个少佐，回去之后连队肯定会因此而在战利品分配上取得更大的话语权。
    但他骨子里还有些贪婪，想要立更大的功。
    反正这名日军军官跑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