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一赴梁家镇(七) 蒋母(第一更
三月二十一日,夜晚,明月当空。
一道光芒自远方而来,落在这片月光辉映如雪的白茅丛中。
一个一身黑衣的人影显露出来。
这黑影先是四处张望,接着又盘腿而坐,应是用神识在查探四周。
约摸一刻钟后,他长身而起, 伸手一抖,扑啦啦滚出一个人来,躺在地上,死活不知。
距离太远,这两人模样都看不清楚,却见那个黑影又掏出一个袋子, 同样抖了抖,一只体型如猫,约有三尺长的野兽钻了出来。
那野兽仰头一声嘶吼,露出两颗明晃晃,宛如钢刀的獠牙。
食铁猞猁!
只见那黑影拍了拍妖兽头颅,小声呵斥了一句,这妖兽便摇头摆尾,乖巧如一只家猫。
接下来,在黑影的指挥下,猞猁发现地上那人,猛扑过去,开始撕咬。
在这过程中,那人似乎醒了过来,拼命挣扎,却是徒劳无用。
他又指着黑影痛骂,只是离得太远,听不清楚。
最后,那人停止了挣扎,抽搐一阵, 再也不动了。
黑影一声唿哨,食铁猞猁向着高处的山坡跑去, 转瞬消失不见。
黑影随即御剑而起,追着那妖兽去了。
……
在衣衣的描述中,整个过程,如一部无声电影,在杨珍面前次序展现。
黑影、食铁猞猁,灵兽袋……
痛骂,说明双方很可能相互认识……
御剑飞行,至少练气后期修为,更可能是筑基……
筑基……
杨珍心沉了下来,若是筑基,嫌疑人几乎可以确定。
梁家!
梁家为何要杀这个驻乡弟子?
“当时是谁来验尸?”他问身后的村长。
“这个,是县馆那位成管事带着他的手下。后来,听说遗体被送到县城,交给郡里检验。”
“郡观检验结果如何?”
“这个,属下就不清楚了。不过属下猜想,应该是妖兽袭杀无疑,否则郡里还不派人下来查案?”
这村长人品不行,分析事情倒是条理清晰,杨珍点点头,又问道:
“县馆有没有给蒋驻乡家送去抚恤?”
村长双手一摊,表示这个他也不知道。
“好了,今天就这样吧,”杨珍望着走过来的梁重钧等人说道:“咱们回镇上!”
“馆主,三长老,少爷,吃过饭再走!”村长连忙热情留客。
杨珍没有理睬,祭出飞舟,梁重钧等人都跟着跳了上去。随即,飞舟向着梁家镇驶去。
……
白岭村在梁家镇西南方向,大约两百里路程,半个时辰后,飞舟抵达梁家镇,此时天已擦黑。
杨珍谢绝了梁家的邀请,和黑土柳丘回到客栈随便吃了点东西,然后两人朝镇上走去。
他来之前看过资料。这蒋成乃是本县水田乡人,今年三十岁,三灵根,修为练气六层。
他家中还有一位寡母,十几年前他来梁家镇担任驻乡弟子一职后,便将寡母也接了过来,在镇上安了家。
杨珍此时要去探望的,正是蒋母。
蒋家位于镇上一处偏僻的小巷内,是个两进的院子,大门紧闭。
黑土柳丘上前敲了敲门。
院门露出一条缝隙,一个十七八岁,荆钗布裙的少女将头探了出来。
杨珍有些讶异,蒋成的资料中并没有提到这个少女。
“你们找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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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黑土柳丘,梁家镇新任驻乡弟子,”黑土自我介绍道:“特地来拜访伯母。”
少女转头和屋内应答了一句,将门打开。
头发灰白的老妪站在里进门口,疑惑地望着来客。
杨珍扫视四周,这院子陈设虽然简朴,不过寻常人家该有的家当都有。院中有石桌,石凳、两株枣树,一处小小池塘,中间还有一口小井。
看得出蒋家生活还算殷实。
少女的身份他也很快知晓,是邻居家黄豆腐家的女儿,名叫黄小娥。蒋成遇难前的这几年,一直雇请她,帮忙照看自己母亲。
“这么说,蒋师兄经常不在家?”杨珍好奇道。
驻乡弟子薪俸固然少,职责其实也不多。第一是每隔一段时间,将本乡民生情况,及发生的一些重要事情汇报给县馆;第二是在发生天灾人祸,巫水县这边主要就是兽潮时,及时将消息传递出去。
最后一个就是每年正月,在全乡找出那些具现灵根的学童,送到县馆。
除此之外,便没什么事情,驻乡弟子对本乡治安有监督之责,本身却并不担负责任。所以,如果想摸鱼,整月整月呆在家里都没人管。
当然,若真是这么做,你的修炼也甭指望了。所以,大部分驻乡弟子,都会积极寻找他路,想办法多赚些灵石。当年那个身兼三职的余得水,就是如此。
所以,蒋成经常不在家,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哎。”蒋母微微叹了口气。
“蒋师兄平常都忙些什么?”杨珍又问道。
“他从不说,老身哪里知道。”蒋母摇了摇头。
看来在这地方,很难问出什么线索了,杨珍有些失望。
这时,他瞟了一眼,发现黄小娥一直在很认真地听他问话。每当提及蒋成时,呼吸都会微微停顿,显得非常在意。
他诧异的多看了这少女几眼,发现这女孩衣着虽然简朴,皮肤有些粗糙,不过五官还算端正,仔细看去,还是颇有几分姿色。尤其是这个年纪,正是女孩一生中最美丽的季节。
他不由心中一动。
“这些年,蒋师兄一直没想着成亲吗?”他转头问蒋母。
同时偷偷观察少女,发现她低垂着头,黯然神伤。
这问话勾到了蒋母的伤心处,老人擦了擦眼角,恨恨道:
“这孩子啊,命比纸薄,心却比那天还高!老身每次问他,他总说要找个跟他一样修仙的,而且还要是大户出身!”
“他说,说,到那一天要我穿一身大红吉庆服,坐在高堂,他会领着个仙女一般的媳妇向我跪拜……”
“我呸,这孩子真是让鬼迷了心窍,我要那样的媳妇干什么?又不能生孩子,还不如身边这个。他要早这么做,我,我现在都抱孙子了,也不至于,到老了连个依靠也没有啊——”
说完,老泪纵横。
“阿婆,”黄小娥也哭了:“阿成哥不在了,小娥就是你闺女,我,我给你养老送终!”
“小娥呀,阿成对不住你,阿婆也对不住你啊!”
两女相互抱着,哭作一团。
等到哭声渐息,杨珍硬着心肠,继续问道:
“这些事情,蒋师兄是最近跟你说过,还是一直这么说?”
“这孩子,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最近呢?”
“最近?”老妇人抹把眼泪,思索道:“最近好像说得特别多,有时,有时还很兴奋。”
杨珍双眼微微一眯。
……
走出蒋宅后,杨珍问衣衣:“有没有从那两株枣树问出什么?”
“没有,”小草说道:“没有。这两株枣树还没有成年,记忆大概只有二十天。问到的就是些家中琐事,没有什么值得关注的。”
“没有女人来看望过蒋母?”
“没有。”
“嗯。”杨珍点点头,思绪依旧停留在先前的对话。
这个蒋成,身边很可能有个同样修炼的女子。只是驻乡弟子往往都是孤身一人,身边没有其他同僚,这个调查,该从哪里着手呢?
正思索间,他突然眉头一皱,一张纸鸢出现在手中。
打开纸鸢,听完里面的传讯后,杨珍脸色铁青,勃然大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