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千四百五十一章
厉秋风听慕容丹砚说完之后,思忖了片刻,口中说道:“虽说柳生一族的杀手死伤殆尽,可是不得不防有漏网之鱼。厉某左右无事,还是与慕容姑娘同去罢。”
慕容丹砚早就等着厉秋风说出这句话,是以厉秋风话音方落,她双眼一亮,笑着说道:“厉大哥,是你自己想去校军场,可不是我逼着你一起去看小鱼妹妹。”
厉秋风点了点头,笑着说道:“自然不是。其实我也想去瞧瞧戚兄弟如何操练百姓,是否有什么需要咱们帮忙的事情。他虽然心思缜密,毕竟只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要让几百名壮年男子听他的号令,可不是一件容易事情。”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便即联袂走出了厢房。守在后院正房门前的那名锦衣卫见厉秋风走了出来,急忙躬身施礼。厉秋风看了正房一眼,压低了声音对那名锦衣卫说道:“许大人正在歇息,厉某就不去打扰了。待到许大人醒来之后,烦请阁下转告许大人,厉某和慕容姑娘去校军场走一遭。”
那名锦衣卫一怔,口中说道:“方才许大人叮嘱在下,要将早饭送到两位的房中。眼看着酒菜就要送到,两位不妨吃完再去校军场不迟。”
厉秋风摇了摇头,口中说道:“多谢许大人的好意,厉某急着去校军场,就不留在衙门吃饭了。”
他说完之后,不等那名锦衣卫说话,便即拱了拱手,与慕容丹砚一起绕过正房右首的角门,穿过后花园,从衙门后门走了出去。守在后门门口的几名锦衣卫见到厉秋风和慕容丹砚,甚是恭敬有礼,也不敢询问二人要前往何处。待到两人走出巷子,踏上大路,慕容丹砚长出了一口气,口中说道:“不晓得什么缘故,和这些锦衣卫住在一起,着实气闷。厉大哥,你在京城做了五年锦衣卫,每日和这些家伙混在一起,想来必定如坐针毡,烦恼无比。”
厉秋风一边向四处张望,一边笑着说道:“慕容姑娘想来听了许多锦衣卫的传说,将他们当作欺压官员百姓的恶贼,自然不屑与他们为伍。其实锦衣卫并不像传说中那般荒唐可怕,与寻常的官兵也没有什么两样,既要为朝廷尽忠,更要养家糊口。只是北镇抚司捉拿了不少朝廷官员,这些官员大都极有势力,自然与锦衣卫势不两立,其门生故旧又有许多出名的文人,写了许多诗文来指责锦衣卫。丘八们手中的绣春刀虽然锋利,可是敌不过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士手中的如椽巨笔,百十年下来,锦衣卫在世人的口中变成了恶魔,人人谈之色变。”
厉秋风说到这里,略停了停,接着说道:“大明立国以来,皇帝与大臣并不算和睦,时时会起争端。如太祖皇帝在位之时,先后杀掉了杨宪、汪广洋、胡惟庸、李善长等丞相,永乐皇帝杀掉了解缙等大臣,英宗之后的各位皇帝杀掉的大臣更多。太祖皇帝屠戮大臣,勉强还能说是为了江山永固,不得不诛杀心有异志之人,但是自永乐皇帝之后,大明江山已如铁桶一般,大臣想要造反,势比登天还难,皇帝为何还要与大臣过不去?
“我听师父说过,太祖皇帝虽然以六部取代丞相之职权,不过他想以一人之力而御宇内,势比登天还难,不得不设大学士一职,来助他处理政事。没想到后来大学士的权力不断增加,甚至超过了以前丞相,已然能够与内廷分庭抗礼。太祖皇帝和永乐皇帝是马上皇帝,威名赫赫,尚能压服大学士和六部尚书,仁宗皇帝和宣德皇帝虽然武功无法与太祖皇帝和永乐皇帝相比,不过这两位皇帝仁义慈悲,甚得臣子拥戴,无人敢对两位皇帝不敬,这才有了能与贞观之治比肩的仁宣之治。但是英宗皇帝登基坐殿之后,他是太平天子,自幼在宫中长大,不要说太祖皇帝和永乐皇帝这两位马上皇帝,即便与仁宗皇帝和宣德皇帝相比,也是远远比不上。后来英宗皇帝又宠信宦官王振等奸佞小人,罢黜忠臣,闹得天怒人怨,最后还惹出了土木堡之变这等惨祸,说句大不敬的话,自此皇帝已然不能让朝廷大臣敬服。内廷与内阁彼此对峙,双方时有龌龊。皇帝没有法子,只得扶植东厂和锦衣卫,与内阁、六部相抗。锦衣卫名声不好,皇帝岂能不知道?只是要与内阁和六部官员对抗,皇帝只能借着东厂和锦衣卫之力。如同大户人家养着的恶犬,虽然人人厌恶,却又不能没有。”
慕容丹砚听厉秋风说到这里,心中颇有歉意,抢着说道:“厉大哥,我并非说锦衣卫是恶犬,你可不要会错了意。”
厉秋风微微一笑,口中说道:“慕容姑娘想得太多了。其实我在锦衣卫当差之时,听许多同僚私下里大发牢骚,说自己忠心为皇帝做事,不只没有什么赏赐,反倒被官员和百姓斥为恶犬,着实委屈。后来许多锦衣卫索性以恶犬自居,虽然颇有一些无奈,不过世间都说狗是忠臣,以恶犬比拟锦衣卫,却也并非坏事。”
他说到这里,看了慕容丹砚一眼,接着说道:“我师父说锦衣卫虽然做了许多坏事,不过好事也做了不少。如同宝剑一般,握在侠士手中,便能锄强扶弱,行侠仗义。若是落在奸贼手中,只能杀戮忠臣义士和无辜百姓。宝剑无善亦无恶,善恶全在使剑之人的一念之间。”
两人谈谈讲讲,不知不觉已走出了一里多地。两人虽然一直向东行走,却并不晓得校军场到底在何处,想要向路人打听,只是出了衙门之后,竟然一个行人也未见到,想来城中的壮年男子都已被征集到校军场操练,其余的老弱男子和女子则被驱赶到城南去修筑城墙。厉秋风和慕容丹砚没有法子,只得一边东张西往,一边向东走去。
待到两人转过一处大街,忽听得前方隐隐传来了呼喝之声。厉秋风先是一怔,随即大喜,转头对慕容丹砚说道:“前面有许多人齐声叫喊,想来便是男丁正在操练,看样子咱们离着校军场已然不远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