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三章 宋使辽王
驯养训练一匹战马需要很长时间,哺育养大一个男子,则需要更多的铜钱与爱护,可这一切只在一撞之间便化为许许多多的碎肉。
“我讨厌战争。”田十一轻声嘟囔了一句。
除了那些欲望膨胀的人,似乎没什么人喜欢战争吧,但纵观整个人类的发展史,战争却从未停歇过。战争带来的不仅仅是冷血的杀戮,还有无数个母亲、妻子、孩子的泣泪与心碎。
在杀戮面前,一切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亲情、家园、爱情、人伦,只需一个冲撞一道刀光,所有的一切便成了过眼云烟。
在两支骑兵撞到一起那一刻,贺重宝的心立时便提了起来。这是一场极为不公平的对战,可战争与杀戮,又何曾有过公平。
贺重宝的仆从兵既然带了仆从两个字,这就注定他们是贫穷的,装备简陋的,有的骑士马背上甚至只盖了条破毡子,连马鞍子都没有。身上穿的是光板带洞的破羊皮,好一点的也只是件棉袍子而已。
同样被刀子划过,契丹仆从兵轻则皮开肉裂,重则开肠破肚。反观天赐军的骑兵一个个都穿了制式的铠甲,虽然不是重甲,但只是普通的一刀却连人家的甲胄都破不开。
没有公平的战争是不可能有公平结局的。仆从兵本就没什么纪律可言,依靠的就是杀戮时的眼红,还有对财货的渴望。一旦战局陷入被动,仆从兵立即就会崩溃、逃亡、祈降。
天赐军士卒的意志似乎比铁还硬一些,就算看到坠马的袍泽被踏成了肉泥,心中也无半点波澜。他们的意识里只有一样东西,战斗、战斗、战斗,直至战死。
还不到盏茶的功夫,两军的后军甚至都还没被卷入厮杀之中,仆从军便开始崩溃了。骑兵的崩溃便是噩梦的开始,胜利者会紧紧咬在逃亡者的身后,直至将对方杀死。
仆从军步卒早就在撤退了,当看到后方追上来大队的天赐军骑兵那一刻,仆从军步卒不战而溃,接下来自然是顺理成章的屠杀。
贺重宝已经弃了所有的仆从军,仅带了几名心腹脱离大队逃向荒野深处。
回头望了一眼正在被屠杀的族人,贺重宝的心在颤抖着。这一幕他曾经见过,就似在昨日一样,虽然那时被屠杀的不是自己的族人,但依旧心惊不已。那是与金军的一场战争,那时的贺重宝以为,金军是这世上最冷酷、最无敌的军队了,没想到今日却如重演一般。
一样冷酷而坚韧的敌人,一样不堪一击的战友,一样的杀戮,一样的委屈和无助。
仆从军没了,贺重宝的部族注定被吞并,从此辽国再无贺重宝的部族,甚至可能再也没有他这个人。
针锋相对的厮杀总是会有死亡的,天赐军骑兵虽有特制铠甲的防护,伤亡依旧超过了百人,而契丹仆从军在对冲时则伤亡了近五百人。
面对面的厮杀永远不是死人最多的时候,只有在胜利者追击逃亡者之时,才会出现大量的杀戮与死亡,这也正是骑兵重要性的体现。步卒面对骑兵除了防守就是防守,骑兵败了可以从容退走,骑兵胜了步卒就会全军覆没。
贺重宝失败的消息像插了翅膀的风,荒野上的马贼们立即销声匿迹,这导致天赐军余下的路走得格外平静。没有人来打扰,也没有马贼可以练兵和抢夺。
过了胡梁河便有探马来报,说是有三千辽军正缓缓向天赐军行来,从装束来看,很可能是辽兴军。
辽兴军节度使就是耶律花塔,这说明天赐军抢劫马贼的消息,已经传得满世界都是了。十一哥再次庆幸没有去海河送战马,否则自己家扮成各种山贼的天赐军就藏不住了。
三千辽兴军摆出了盛大的欢迎仪式,耶律花塔的面容似是比从前坚毅了一些,脸部的线条也更加棱角分明。看来战争果然是让男人快速成长的媒介,就是太残酷了些。
耶律花塔很恭敬,口中却仍是叫着十一哥。田十一在他心中留下的阴暗形象太过骇人,何况南院大王的官职可比他辽兴军节度使大多了。
看了看耶律花塔依旧戴在左耳上拳头大小的耳环,田十一奇怪问道:“这耳朵还没出豁口吗?”
耶律花塔面色一滞,心说他还是老样子啊,就好像不气人就不会说话一样。
两人也算是故人了,骑在马上一边赶路一边聊起了往事。耶律习泥烈陷于金国之手生死不明,耶律花塔有些悲伤,田十一却觉得小滑头习泥烈没那么容易死。
花塔偷偷告诉十一哥,说是南院大王一事还没有公开,因为担心金军刺客来刺杀十一哥。
田十一心知肚明,怕个球的刺客,分明就是内部利益分配的问题。反正南院大王的官印是不还了,实在不行还是块实心的金子,值不少钱的。
人家都说南院大王之事辽国人都不知晓,十一哥立即让人调来了使团仪仗,并将李邦彦乘坐的马车护在队伍正中,杏黄色的团龙旗和绣着斗大宋字的三角旗迎风飘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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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花塔是带了三千辽兴军来迎接的,田十一不时打量着被称做疯子兵的辽兴军。果然够疯,一个个摆出七个不服八个不愤的模样来,看起来都快能和野人媲美了。
耶律花塔很长一段时间都以自己的疯子兵为荣,此时却脸红起来。疯子兵是挺能打,但也要看和谁比。天赐军是什么样的军队花塔见识过无数次了,心里很清楚疯子兵和天赐军的差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