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敌人不会按部就班地等到冬天结束，然后再大摇大摆地走到我们的战壕前。”
    “他们是掠夺者，最擅长偷袭。快的话，也许等这场暴风雪结束，他们的大军就会开赴到清泉市的北郊。”
    “我的判断是……1月上旬，甚至有可能就在元旦的当天。”
    检阅完警卫队的新兵之后，楚光带着柳丁、扳手还有瓦努斯，回到了警卫队在长久农庄的驻地。
    这里有一座地堡式的临时指挥所，雪在上面盖了厚厚的一层，只有一座坑道可以进入。
    上次从掠夺者手上缴获的那批补给中，有足足一百枚100mm榴弹炮。
    这些炮弹全重达11公斤，包含两公斤战斗部，装药为T恩T和黑索金混装。
    这一发砸下去，威力恐怕会相当惊人。
    虽然不知道他们手上有多少门榴弹炮，但光是这些炮弹便足以让楚光提高警惕。
    这些掠夺者不好对付！
    目前，404号避难所靠着论坛上的老哥们弄来的资料，以及30名有化工相关经验的生活职业玩家们的不断摸索，算是点亮了黑索金的生产工艺，但很遗憾产量并不是很高。
    想要赶在元旦之前，发展出可靠的重型支援火力还是太难了。需要解决的不只是炮管问题，还有包括弹道学在内的许多问题，而这些比起理论上的知识，更多需要依靠实战中摸索的经验。
    指望在与嚼骨部落的战争中用上重炮，还不如指望蚊子的没良心火箭，说不定还更实际一点。
    扳手和柳丁下意识地相视了一眼，表情略微有些茫然。
    元旦是什么？
    瓦努斯虽然同样没听懂元旦是什么，但他的关注点并不在这种细枝末节的问题上，而是在楚光对于掠夺者下一轮攻势的预测。
    盯着临时指挥所墙上悬挂着的纸质地图，瓦努斯沉思良久之后，开口说道。
    “如果是我，我会选择在1月中旬发动攻势。”
    楚光看向他问道。
    “理由？”
    瓦努斯说。
    “这是出于慎重考虑，道路上的积雪会让卡车寸步难行，后勤的压力会比想象中更大。作为前线的指挥，我首先得假设你们提前撤走了北郊所有可以掠夺的幸存者聚居地，并且修筑了足够好的防御工事，抱着决一死战的决心与我们抗争到底。”
    “而那时我们的部队将无法在当地获取任何资源，只能依靠自身携带的补给，打一场可能会拖延很久的攻坚战。”
    目光锁定在了东北部的一片废弃城区，瓦努斯继续说道。
    “我会先建立一个行动基地，部署炮兵，然后派出机动部队，利用载具的优势对你们的阵地进行骚扰，引导炮兵的轰炸，以多次突袭削弱你们的防御，最后集中兵力从多个方向同时发动进攻。”
    柳丁和扳手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如果那些掠夺者真这么做，这场战斗毫无疑问会比想象中的更加棘手。
    楚光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这听起来是个好主意。”
    他当然没有指望过嚼骨部落的人会和血手氏族一样，傻不拉叽地朝着他的阵地发动自杀式的冲锋，然后被蹲在战壕里的玩家们，用自动武器像割麦子一样收割。
    那群哥布林一样的生物非常狡猾，尤其是现在他们获得了军团的战术——哪怕只学习了很小的一部分。
    不过……
    可惜他们碰上的是自己。
    这种持续进攻的消耗方式对别人或许有用，但用来对付三天一条命的玩家，简直是痴人说梦。
    他只需要守住坐落在废弃城区内的新工业区，保证武器装备的供应，那些掠夺者很快就能体会到被不死亡灵支配的噩梦。
    必要时刻，他甚至可以放弃大工厂，将生产设备化整为零，撤入一望无际的废墟中，然后玩家们发挥个体战斗力的优势，与掠夺者们在城区展开巷战。
    注意到楚光脸上不算沉重的表情，瓦努斯略微惊讶地轻轻抬了下眉毛。
    “看来您已经有主意了？”
    “算是吧。”
    “我有些好奇，方便的话可以让我知道吗？”
    楚光淡淡地笑了笑。
    “反正也没多少天了，到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
    他想到的方法有很多，但战场上的局势瞬息万变，最终采用哪条方案他也说不准。
    毕竟这也得看对面打出哪张牌。
    瓦努斯没在打听，只是耸了耸肩膀。
    他的身份终究只是一名战俘。
    如果楚光征求他的意见，他会说出自己的想法，并提供可供参考的建议。但如果楚光没打算让他知道，以他的立场确实不该多问。
    只是瓦努斯还是很好奇，这个男人打算怎么做？
    对方可是拥有100毫米榴弹炮，而且还不知道数量有多少。
    除此之外，那些掠夺者的人数更是在1000以上，载具数量未知，无论是装备还是兵力都占据绝对的优势。
    他们并不是普通的掠夺者，经过之前的两次交手，眼前的这个男人显然也是清楚的。
    胜算其实不高。
    但他那副丝毫不为所动的表情，实在让人捉摸不透。
    就在这时候，临时指挥所的门口传来敲门声。
    得到许可之后，一名穿着黑色大衣的警卫，从门外走了进来，右拳贴在胸口醒了一个军礼。
    “报告！”
    楚光言简意赅道。
    “说。”
    那警卫说道。
    “我们派往北部探索的侦察兵，在长久农庄正北方向的远溪镇，发现掠夺者的巡逻队，疑似是嚼骨部落的人！”
    听到报告之后，楚光表情略微惊讶，立刻看向了墙上的地图。
    远溪镇距离长久农庄大概20公里，毗邻榆木区北侧，行政区划上属于西洲市最南端的下辖乡镇，靠近天水市西城区。
    这个距离不能算很近，但也绝对不远。
    然而让楚光困惑的是，那些掠夺者为何会出现在远溪镇？
    根据那些掠夺者的行军路线推测，他们驻扎地很明显应该在清泉市的东北方向，天水市的南部才对。
    难道……
    他们转移了？
    盯着地图的瓦努斯，脸上的表情渐渐凝重了起来。
    “管理者大人，虽然我不想这么说……但我们恐怕得做好最坏的打算。”
    临时指挥所内，四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了他。
    楚光隐隐约约已经猜到了些什么，但并没有开口，而是等待着他继续说下去。
    瓦努斯停顿了片刻，轻轻地做了个深呼吸，嘴里缓缓吐出了一口白气。
    “我们正北方向的那只部队，和天水市南郊的那些掠夺者，很明显不是同一伙人。”
    “您将面对的，很可能不只是一只千人队……”
    “而是两只。”
    ……
    【战时条例第14天】
    确认了一眼VM上的信息，老白随手擦去了粘在钢铁护臂上的粘液和蛾子翅膀掉落的纤毛。
    “B9层的攻略难度意外的小。”
    “毕竟这里是放反应堆的地方，没有培养箱，面积也不是很大。”方长收起了手中的机械复合弓，随口说道。
    4天前，他的等级达到了LV10，成为了全服首个敏捷系觉醒者。
    就如老白猜测的那样，他的主属性增加了5个属性点，其余4个次要属性各增加了一个点。
    高达17个点的敏捷，让他几乎拥有了常人三倍的反应速度，以及动态视觉。
    而他获得的技能也是非常的令他满意——类似于马克斯佩恩中的子弹时间！
    这并不是意味着他能变得更快，而是基于敏捷属性的加成，他能在注意力高度集中时，让周围的一切变成慢动作的播放。
    或许只要敏捷属性足够高，也许哪天他能看清楚子弹的轨迹也说不定。
    无论如何，这对于一名射手而言，都可以称得上是神技了。
    赞美策划！
    自从解锁了子弹时间，虽然队友们没什么直观的感觉，但方长觉得自己已经无敌了。
    任务进入收尾阶段。
    仔细搜索着B9层的死角，老白用近战的短刀，清理掉还会完全死透的魔鬼蛾。
    走在后面的夜十见没开枪的机会，便用闲聊的口吻说道。
    “你们说B10层会有什么？”
    走在一旁的狂风想了想说。
    “不知道，反正可以肯定的是，魔鬼蛾的母巢就在那里。”
    夜十：“会有变种人那么大的蛾子吗？”
    狂风：“从进化论的角度来讲不太现实，超规格的体积并不适合节肢动物生存……至少以地球上的氧含量和重力环境是如此。不过，这也并非绝对。废土本就不是正常的自然选择环境，更何况这是游戏。”
    说到这儿，狂风忽然顿了顿，抬头看向了前面。
    “不过……这游戏也太真实了。”
    一行人停住了脚步，摆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座封闭的大门。
    从门上与B3层动力室类似的标志，以VM地图上的标记来看，这里应该就是反应堆。
    透过一扇狭长的透明窗口，狂风能看见位于房间内的圆柱状反应堆。
    运行了两个世纪还在工作的反应堆。
    即使是在游戏里，这也相当的难以置信。
    看样子，它应该不是在烧开水。
    “这是托克马克还是仿星器？”夜十好奇问了句。
    狂风略加思索，摇了摇头。
    “都不像……外面看起来其貌不扬，甚至比核裂变堆还小。”
    而且小的多！
    夜十嘿嘿一笑道。
    “也许只是运营商单纯的不想编了……我还以为会设计的更酷炫一点呢。”
    “这么设计其实倒也合乎情理，毕竟以游戏背景中描绘的战前社会，可控核聚变普及率不断取代了化石燃料，而且在某些领域甚至取代了化学电池。他们对能源技术的理解对于我们而言就如同黑箱，会比我们想象中更加简洁的方式呈现反而是更合理的。”
    狂风很好奇运营商采用的是何种脑洞，毕竟这涉及到了他熟悉的领域，
    不过，他是个理智的人，不可能拿队友的生命去冒险。
    更何况，他也没那个能力破拆。
    想要破坏掉能够挡住中子射线的第一壁，少说也得来几百公斤的炸药。
    这玩意儿可不是豆腐做的。
    光是那道通往反应室内的合金门，就至少有半米厚，墙体就更不用说了，甚至整个都做成了承重结构的一部分。
    搞不好把这层炸塌了，都未必能把反应堆刮掉一层皮。
    就在这时，狂风忽然感觉到眉心微微有些刺痛，紧接着一股燃烧的感觉扩散到了全身，令他不由皱起了眉头。
    站在一旁的夜十，似乎也出现了同样的反应，并且夸张地怪叫了一声，握住了自己的右胳膊。
    “我giao，我的王之力！那沸腾的感觉……要来了！”
    方长无语地看了他一眼。
    “你特么能不能稍微正常点。”
    伸手扶住了夜十，老白同时注意到了狂风的状态，微微一愣，表情瞬间一喜。
    “好家伙，咱今天觉醒了两个！”
    全服首个智力系、感知系玩家同时诞生！
    牛马小队全员登陆名人堂！
    这成就简直无敌了！
    方长脸上同样写满了兴奋，不过眼下他们正在蛾子窝里，显然不是分神去高兴的时候。
    “刺激！总之，咱们先回去存个档吧。”
    可以预见的是，今天论坛上怕是又得热闹一阵子了。
    在方长的提议下，牛马小队把下一层的门摸了之后，便离开了温室遗址，朝着前哨基地的方向返回。
    将队友们护送到了前哨基地门口，站在混凝土墙下的老白，忽然停下了脚步。
    “下线之前我打算去一趟工业区，你们先回去存档吧。”
    夜十好奇问。
    “工业区？去那儿干什么。”
    老白笑着说。
    “LD-47用了一阵子，但我总感觉发挥不出来力量系的优势。我打算去钢铁厂那边瞧瞧，看能不能订两件适合力量系的装备，提升一下咱们小队的火力。”
    夜十和狂风相视一眼。
    方长倒是听懂了他的意思，顿时也来了兴趣。
    “我跟你一起去吧！反正一会儿下线了我也没什么事做。”
    老白爽朗一笑道。
    “行，走起！”
    ……
    新工业区。
    81号钢铁厂的门口，老白和方长俩人刚一进门，便看见午夜杀鸡正与厕索兄讨论着什么。
    “我想要一把电锯，能办到吗？”
    “办得到个锤子，我上哪儿给你弄电池去？”
    面对厕索兄的白眼，午夜杀鸡仍不放弃道。
    “烧油的也行。”
    听到这轻巧的话，厕索兄差点没喷了，继续发出灵魂拷问。
    “你有柴油发动机吗？你有柴油吗？”
    整个废土上都找不到柴油发动机就离谱。
    他这几天没少为这事儿头疼。
    午夜杀鸡微微一愣，没想到这么麻烦，挠了挠后脑勺。
    “那……我还是买斧子吧。”
    “……”
    厕索兄一脸无奈。
    一把木柄的短斧才10银币，而且这还是涨价了之后。
    扣去原材料和人工成本以及电费等等，利润率仅10%，就赚个1银币。
    卖斧头还不如多卖几颗子弹！
    “我真心建议你，多考虑一下更现代化的装备。”
    就在他正打算找个理由，把杀鸡老兄打发走的时候，忽然看见了门口的老白和方长。
    眼睛顿时一亮，厕索兄立刻扔下物业杀鸡，朝着二人迎了上去。
    “咦，白兄和方长老兄，你们怎么有空来这儿了？”
    这两位可是大户！
    最近温室遗址攻略进度好像都推到了地下8层？还是第9层？
    虽然牛马小队们从来没公开过奖励具体有多少，但根据迷宫的难度猜一下也能猜得出来，奖励至少也是4位数。
    见厕索兄果断抛下自己，午夜杀鸡一愣。
    好家伙。
    这么真实的吗？
    看着迎面走来的老熟人，老白爽朗一笑说。
    “我打算做件装备，有没有威力大一点的那种？”
    “威力大的……你是指哪方面？我们这里有手榴弹，还有仿制的铁拳火箭筒，威力杠杠的！”
    “我说的不是那种一次性的爆炸物，我的意思是，”老白试着用手比划了一下，“有没有那种口径大一点的枪？”
    正说话间，老白的视线忽然落在了厕索兄背后的厂房里，那台还没组装完的四联装机炮上。
    这一看，老白的眼睛顿时挪不开了，立刻走了过去，伸手在那根又粗又长的枪管上摸了摸。
    “好家伙，这得20mm了吧？！”
    见有人对自己的作品感兴趣，厕索兄顿时微微一笑，自信说道。
    “20mm四联装防空炮！三种弹头可选用，我们称其为空中撕布机，简称‘撕裂者’！”
    这名字听着够霸气。
    老白欣喜地继续问道。
    “多少钱！”
    厕索兄一愣，干咳了声说。
    “那个是 NPC的订单……售价的话，一挺机炮3000银，一枚穿甲弹20银，你参考一下。”
    “卧槽？！3000银？”老白眼睛都瞪圆了。
    就这么一挺机炮，售价都相当于1.5套矿工I型外骨骼了！
    而且那穿甲弹的售价更是离谱，一发子弹相当于20发7mm，打三发都能买一只铁拳火箭筒了！
    虽然他们这些天推了4层的进度，还把最关键的B9层给拿下来了，但赚来的钱也不能这么糟蹋。
    得知价格之后，老白立刻打消了买一把的念头，也不好意思问能不能便宜点了。
    见到老白脸上的表情，方长心中微微一动，走上前去盯着机匣打量了一会儿，忽然开口说道。
    “这机炮怎么会这么贵？”
    正巧这时候，另一名厂长莱文兄从旁边的车间里走了出来。
    听见方长的询问，他随口答道。
    “都说是炮了，那还用问吗？光是你面前的那个机匣，至少就得2000银，更不要说前面的炮管和其他零件了。”
    方长若有所思道。
    “那如果我们需要一款……单发射击的机炮呢？不用那么复杂的机匣，甚至可以改成转拴式闭锁和手动装填子弹。”
    厕索兄和莱文兄不约而同的愣了一下。
    “改成转拴式闭锁的……枪栓？”
    “手动装填？”
    见两人似乎没理解自己的意思，方长继续说道。
    “我刚才描述的可能有些不太准确，简单来说就是把这挺机炮的全自动模式给去掉，做一个类似栓动步枪一样的武器，可以很方便的拿在手上，架在地上——”
    “我懂你意思了，省略掉缓冲器和连发式机匣对吗？”
    莱文兄打断了方长的话，饶有兴趣地摸了摸下巴。
    “不过那种枪会很重吧？而且后座力怕是不小，估计得上固定式三脚架……你确定能派上用场吗？”
    这玩意儿终归是炮不是枪。
    要是把避震和缓冲装置砍掉，做成能扛在肩上射击的武器，只怕开一枪，射手的肩膀就得废掉了。
    除非把炮弹的长度做短一点，做成那种子弹的尺寸。
    不过那样的话，20mm的口径就显得有点多余了，得改成12mm才行。
    然而，在听到了莱文兄的顾虑之后，方长和老白却是相视一眼，脸上不约而同地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一般人估计有点困难。
    但他们是一般人吗？
    “两脚架和枪托可以帮我装一个，固定式三角架就不必了。”
    老白用拳头在外骨骼的焊接胸甲上敲了下，脸上露出一抹令人充满安全感的笑容。
    “放心，我扛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