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平日里完全不同的魂力路线迅速游走叶清阳全身, 将他那将将要失控的魂力尽数归拢回正常路线。
    本以为能够取得控制权的天邪鬼王不甘地在叶清阳的魂海里嘶吼, 愤怒地咆哮！
    但咆哮了不到一秒, 只听一个完全不应该出现在魂海里的女声冷声低叱：“闭嘴, 没听懂吗！”
    还张着嘴的天邪鬼王嘴里顿时多了一大截粗木桩, 它难以置信地低头看还露在外面的木桩底, 再顺着木桩底上的手看向那个拿木桩塞它嘴的人——黑发绿瞳的女孩脸色
    冷得宛若结冰的湖面。
    是那个可恶的主人非常在乎的女孩, 她怎么会在这里？！
    天邪鬼王暂时还无法思考这个问题，它只来得及想到自己那位主人非常看重这个女孩，如果它劫持了她……
    这个念头只来得及在头脑里闪了一秒, 面前的少女骤然消失，天邪鬼王面前忽然天旋地转，整个视野被一柄闪烁着寒光的短刀占领。
    黑发绿瞳的女孩毫不留情地将手里短刀插入天邪鬼王双目之间的眉心, 面无表情。
    ——既然不知道听话, 那就别听话了。
    这发生的只是一刹那的时间，担心自己此时堕落会伤到近在咫尺的以唯、叶清阳正全力压制天邪鬼王, 努力从堕落的边缘回来, 他敏锐地察觉到自己的魂海异动, 可当
    他将意识探入时, 却只看到了天邪鬼王被撂翻在地，直接被一柄短刀直刺眉心夺去性命！
    累积了12次脉动而来的复活机会由此烟消云散。
    而那个将天邪鬼王撂翻在地又一刀杀死它的人, 熟悉的黑发绿瞳, 熟悉的惊艳的脸, 熟悉的怒气……呃最后这个无视……
    叶清阳不敢相信，为什么以唯会出现在他的魂海里？！
    另外还有天邪鬼王, 虽然他现在的魂海正在他的影响下全力压制天邪鬼王，导致后者的实力发挥不出十之一二，可以唯是怎么那么精准地一刀刺入它的核心所在的？！
    ——天邪鬼王的难缠之处，还在于它的核心所在位置会随着它每次使用技能的不同而在不同地方。
    而且，不打中核心就无法杀死天邪鬼王！
    那个黑发少女看了他一眼，就从他的魂海里消失了。
    这一切的发生快若闪电，当叶清阳从意识海里回到现实时，距离方以唯的出现才过去了一秒钟时间。
    “发够呆了吗？”
    冷得掉冰渣的声音让叶清阳回神了。
    啊，说出来可能会被打死，但是以唯和方宋霆真的是有血缘关系啊，这冷下脸来的样子和声音简直如出一辙……叶清阳不适时宜地在心里想，脸上却没有丝毫泄露：“
    我没想到你会回来。”
    他叹了口气，无奈地笑了：“我以为……就算你半路上发现了不对，也会选择去顾家求援，然后带人回来，毕竟，魔化生物是大事，关乎全联盟的……”
    “带人来推堕落者吗？”方以唯冷冷道，抓着叶清阳的手没有松开，直接就这么扯着他往外走。
    叶清阳被她这么一扯险些失去平衡，跌跌撞撞了几下才稳住身体，跟上方以唯的步伐，他注意到就算以唯处于盛怒之下，也有意识地压低魂力波动并避让开那些魔化生物的耳目，这都让他松了口气，至少以唯还没气到失去理智，那他应该还能——叶清阳无奈地笑了：“可你应该明白的，以唯，赶回去，时间不够，这里就我们两个人，
    我们都没有能够一击摧毁这里所有魔化生物的实力——这是最好的，也是唯一的办法。”
    方以唯骤然止步。
    叶清阳险些撞上她，好在及时站稳了。
    走在前面的少女半转过身来，凛冽冷然的脸上，唇角挑起了一个不带丝毫笑意的弧度：“是谁说的，只有这唯一的办法的？”
    #
    方以唯并不是无谋跑回来的。
    某种程度上来说，方以唯理智得可怕：她既可以害怕着哥哥方宋霆，同时又在方宋霆怀里理直气壮地提出要求，就好像那个瑟瑟发抖的人和正常说话的人是分割开的
    、完全不相通的两部分一样。
    这次也一样。
    如果她根本没有除了叶清阳堕落以外的办法应对这个空间裂缝，那她即使在中途发现了叶清阳真正的打算，真的破开了【噩梦游乐场】，却也不会回来，而是在原地
    ，直到亲眼看到天邪鬼王出现……
    或许之后会去冰霜议会，说明这里的情况，或许会通知顾家，或许会通知叶府……
    但她不会跑回来。
    因为她明白——过人的头脑清楚地将一切呈现在她面前包括后果——回来也帮不上忙，甚至还会死在失去理智的堕落者手里，让叶清阳的一片苦心被白白辜负。
    那样一来，叶清阳在赴死之前还苦心编造的一切都毫无意义了。
    但她回来了，这就说明，方以唯想到了办法。
    不需要叶清阳堕落，也能够阻止魔化生物通过北域极地冰川的空间裂缝抵达主位面的办法。
    #
    “你数过夜游虫的数量吗？”
    在奔向孵化池的路上，方以唯低声问。
    夜游虫的数量？虽然并不知道确切数字，但从孵化池的数量和虫卵占比来看，即将诞生的夜游虫至少也有几千只……叶清阳皱眉思索了片刻，猛的意识到了什么，霍然
    看向抓着他的手腕的女孩。
    “夜游虫虽然因为特殊天赋而被魔化生物划分为中阶兵种，但是它们本身的智慧、实力都只能位列低级。两位数的夜游虫还能听从位阶控制精准执行命令，但超过三位
    数的夜游虫，哪怕是王级魔化生物亲临现场，也无法精准地命令每一只夜游虫该做的事。”
    但修复空间这种事，必须精准。
    这种情况下，高阶魔化生物将夜游虫进行了改造，让它们和绝大多数为它们所用的低阶种族一样，产生对应的变化。
    那就是统领。
    ——当夜游虫卵数量超过四位数时，它们中最优秀的那一只，将会蜕变成统领。
    统领本身没有自我意识，但任何一个控制统领的人，都能够通过统领，对它所下辖的那些魔化夜游虫下达命令。
    作为统领，这只统领夜游虫的命令是绝对的，能够接收到它信号的夜游虫都会听令。
    也就是说，统领的存在，对于高阶魔化生物来说，其意义就是信号放大器：将原本只有两位数的夜游虫能够精准收听并执行的命令，放大到四位数的夜游虫都能够精
    准执行的程度。
    “难道你想……”叶清阳看着方以唯快速在各个孵化池附近一掠而过，似乎只看了一眼就确认里面是否有统领存在。
    忽然，她在某一个孵化池旁停下，那里面正有一只夜游虫在孵化。
    这名为“虫”、实际却长得像六棱水晶组成的类人形妖精的魔化生物正从卵中爬出，不待它做什么，就被方以唯一把抓住。
    看到那只夜游虫的身体内部泛起红光时，叶清阳立刻意识到，这就是他们在找统领——只有统领才有能力在感觉自己生命有危险的时候，散发出红光来向外界传达自
    己的求救。
    这次，它的求救并没有发出——方以唯以强悍的精神力直接碾压，逼得这只夜游虫完全听命于它的控制。
    这个时候，方以唯才接上了刚刚叶清阳没有来得及说出口的话：“我要引爆这个空间裂缝。”
    #
    空间裂缝是可以被“引爆”的。
    当然这不是指的炸还是什么，而是将空间裂缝粉碎成不稳定状态，就像是隧道塌方一样。
    夜游虫能够稳定空间，自然也能够摧毁空间——它们的特殊波动能够让空间水晶变成稳定空间的稳定器，也能够让空间水晶变成引发空间通道塌方的□□。
    手握统领，方以唯就能够操控在这只统领的“信号发散”范围内的所有夜游虫，优先级甚至在一线夜游虫身边的“监工”之上。
    也就是说，哪怕在夜游虫身边，有王级的魔化生物下了和她完全相反的命令，夜游虫也会选择优先听从来自统领的方以唯的命令：对夜游虫来说，统领的优先级高于
    一切！
    只是，在空间“塌方”的时候，会立刻产生空间风暴！
    “不行！”叶清阳一口否决这个提议，“那样你……那样我们都得死！”
    空间风暴何其厉害，特别是这个本就特别巨大、连接了两个空间的隧道，“塌方”引起的空间风暴够他们死一百次！
    “天邪鬼王有操控空间的力量。”方以唯丝毫没有犹豫，找出坚固的绳索，将自己和叶清阳捆在一起，“我控制空间塌方，你带着我跑，在‘隧道’塌方之前冲出去——有
    天邪鬼王的空间天赋在，你可以感知到塌方中的‘空间隧道’里哪里才是最安全的落脚点。”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只要被碰一下，只要一下，我们两个都得死！”叶清阳觉得方以唯简直疯了。
    “不会。”方以唯的语气非常冷静——自从阻止了叶清阳堕落之后，她就进入了一种异常的冷静状态——她指了指自己脖子上镶嵌了宝石的金属项圈，这是天心结的一部分，“有天心结，遇到致死性危机，它会将我和我周围一米范围空间全部传送到我哥身边。所以你要抱紧我，如果逃命路上你判断失误，我们两个都被卷进去，没能成功
    冲出去，那么作为后备手段，天心结就会启动，把我们两个传送到我哥身边。”
    到时候，空间裂缝已经被他们炸毁，魔化生物哪怕重整隧道都需要好久，在此期间，他们可以趁机上报给冰霜议会，借调封印系御魂师来极地冰川封锁空间。
    “顺便一提，如果有危险，用我去挡——一样的道理，我有致命危险，我们能更快脱离这个‘空间隧道’，更快地抵达主世界。”
    唯一的问题是……
    “如果你抱着我被传送到我哥面前，你肯定会被扒一层皮。”方以唯将束缚二人的绳索拴紧，狠狠扣住，然后把手臂环在叶清阳的脖子上，粲然一笑，“所以，全力跑吧
    ——最好还是别启动后备手段，对吧？”
    不同于往常的或温柔或阳光，这个笑容宛若刀锋一般，硬要说和什么时候比较接近的话，叶清阳只想得到唯一一次，方以唯不小心喝到了龙葵花蜜“醉”了，在打竞技
    场的时候笑起来的样子。
    那个时候笑完就让海德拉跪下叫爹了。
    叶清阳：“……”
    有、有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