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以唯可以确认, 此时站在她面前的这个人, 决计不可能是贺越。
    ——贺越身上不会有这样强烈到让她也不得不听从他的话的威慑感。
    他只是一个炼魂师, 哪怕是在原本的游戏中, 作为“黑曼巴”的约瑟·里卡也没有这份压迫感。
    是谁伪装成了贺越的样子吗？
    “回答我。”“贺越”开口, 眼睛里甚至没有多少情绪, 似乎只是随口一提而已, 但那种越发强烈的压迫感让方以唯知道，自己若是一个没有回答好，等待她的, 不会是什么
    好的结果。
    在被“贺越”挡住的身后，越战的脸色同样很难看。
    比起方以唯来，他受到的压迫感更加强烈。
    宛如万吨大山从天而降, 压在头上、身上, 让他动弹不得！
    越战甚至疑心自己似乎听到了四肢肌肉和骨骼不堪重负而发出的咯吱声，感觉自己此时连呼吸都带着血气！
    在他旁边, 那几个原本还清醒的堤丰高层此时却已经无知觉地陷入了昏迷之中, 越战若不是八环御魂师, 本身实力足够出众, 此时恐怕也步上了他们的后尘——那个模
    样和贺越一模一样的人所散发出来的压迫感，几乎完全是朝着他们而来的！
    在他对面的那个女孩, 不过是受到了些许余威而已。
    在此之前, 越战根本无法想象, 这个世界上，竟然有人能够仅仅凭借着“威压”就让人难以动弹一根手指！
    不能晕, 要支撑下去……至少，要听到那个女孩的回答，看那个人的反应，由此判断他对堤丰的敌意到底多重……
    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贺越”的视线余光往身后微微一撇，很快收回。
    但越战却像是受到了什么重击一样，只感觉脑子嗡的一声响，登时就失去知觉。
    主人失去意识，受越战支撑的防护罩立刻失效，原本被撑起的空间瞬间就倒塌了！
    轰隆声里，“贺越”回头看了一眼，就把视线主体放在了那个女孩身上，脸色越发波澜不惊：“他们的命是命，伊泽尔后裔的命，就不是命了？”
    ——在越战的防护罩失效的时候，方以唯的藤蔓覆盖在了那几人身上，虽然没有完全抵消到来自坍塌的压力，但至少保住了里面几个人的性命。
    “当然不是。”方以唯摇摇头，心中对这个“贺越”到底是谁的猜测毫无头绪，听口气似乎是伊泽尔后裔的人，还和堤丰有仇，但这范围太大了，根本猜不过来——更何
    况，她才认识几个伊泽尔皇室的人啊！
    “哦？”他的语调微微上扬，等着她的解释。
    藤蔓动了动，几粒小石子从坍塌上方滚落，方以唯见“贺越”没有阻止她，便继续驱使藤蔓，将里面被活埋的人挖出来：“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是我想你应该知道，联盟
    有执法部门。”
    “城市内发生骚动时多数出动警务连，若是源头是御魂师并且超出警务连能力范围的事，则会直接上报军部，出动驻守当地的军队平息动乱。”方以唯平心静气地解释道，“我们现在是在伊泽尔内，作为九曜之一的伊泽尔本身有足够的能力应对发生在它校园范围内的任何事情，所以到目前为之，警务连和军方都没有动向，但这并不意味
    着，他们不存在。”
    “加上这个实验区里的人，海德拉直接和间接杀死的人已经超过百人了，根据联盟法律，这是很快就会被颁布‘悬赏令’的等级。”方以唯抿了抿嘴唇，“海德拉虽然厉害
    ，但在联盟高手面前，也……”
    “贺越”看起来无动于衷：“这和你救下他们有什么关系？”
    “因为海德拉还没有完全丧失理智！”方以唯不假思索地说，“西尔维娅他们……还有神智在！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还没有苏醒过来！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的
    身体堕落了，精神却依然还保持着理智，但是……”
    “但是就算只能恢复理智，无法恢复成人的身姿，我也不想好不容易从彼岸回来的好友面对联盟那些根本不该落在她头上的刑罚！”
    死了这么多人，联盟肯定要海德拉给出一个交代——堕落体的话，联盟就会直接颁布悬赏令，击杀，但若是有理智的堕落体呢？
    海德拉杀了那么多人是事实，不管他是否堕落，这些人的人命，都需要他给出一个交代。
    有活下来的堤丰的高层在，那就是有人证，再加上底下实验室里留着的物证资料，有很大把握，海德拉能以受害者的身份脱罪——但这个的前提是，海德拉能够恢复
    理智，甚至于恢复原本的人的姿态。
    联盟历史上，也有过数起刚刚出现的堕落者又恢复人的姿态的案例。
    刚刚堕落时的堕落体不管是身体还是精神都处于不稳定状态，这个时候若是能够及时恢复理智，那么，就有相当小几率逆转堕落过程，重新恢复成人的姿态。
    在那些案例里，从堕落者又恢复过来的御魂师，堕落时间最长没有超过三小时——在此之后，哪怕理智依然在，随着堕落体的身体稳定，精神也无可避免地被污染，
    清醒过来的神智很快就会被重新拖入混沌中，重新化为毫无理智的、真正的堕落体。
    尽管例证不足，但方以唯还是想办法加快速度——至少就目前她所知道的，堕落后越快恢复理智，那么，从堕落中恢复成原样的可能性就越高！
    不管是留给她还是留给海德拉的时间，都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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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明友人此时还是全无理智的堕落体模样，她却连恢复神智后的审判都想到了……
    “贺越”轻轻地嗤笑了一声，闭上眼睛，身体晃了晃，倒下。
    方以唯一惊，立刻上前扶住，就见贺越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到她还有些不敢置信：“以唯……你怎么在这里？”
    方以唯一愣，手下意识地在贺越脸上掐了一把。
    没有伪装。
    在少年吃痛的控诉声里，她尴尬地笑了笑：“你……你醒啦！”
    她本以为是有谁伪装成了贺越的样子出现，但看现在这样子……
    刚刚那个……是有谁附身在贺越身上？
    这种事也能做到？
    隐约好像听说过，东域有一家的嫡系嫡枝似乎有种特殊的秘法，可以附身于其他人身上……但是那个不是联盟传说吗？
    暂且将这放下，方以唯询问起贺越他怎么在这里，贺越仔细回忆了一下：“我正在图书室那边看书……忽然震动起来，没反应过来就晕倒了……”
    他环顾四周，这里怎么看都不像是图书室。
    难道他还有昏倒后梦游的能力？
    方以唯沉思了一下，看来对方是在海德拉堕落的时候附身到了贺越身上，带着他避开了坍塌时的危险——她看到贺越身上一点儿伤都没有，这对一个并不擅长战斗的
    炼魂师来说真是个奇迹。
    尤其是在旁边那些个堤丰高层身边死得就剩下个越战的高阶御魂师做对比下。
    咦，等下，就算海德拉的堕落来得再怎么突然，那些高阶御魂师真的会完全做不出反应来，连自救都做不到吗？
    难道说……她下意识地看向贺越，后者还在努力思索着什么。
    是那个附身在贺越身上的神秘人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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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哈哈哈！笨蛋太阳王！你肯定是忘记还有联盟法律这回事了吧！还活在自己统治天下的时代里哈哈哈哈——嘎！”
    笑声被突兀地掐断。
    浑身金光缠绕的太阳王面无表情地掐着那个发出狂笑声的脑袋。
    “你以为这样就能阻止我笑了吗？别忘了我还有八个脑袋！来掐呀！看是你两只手怎么掐我九个脑袋！哇哈哈哈哈哈！”
    看着自己那条本来就聪明得跟成精了似的、现在又因为活得时间太长以至于连人类语言都学会了的九头蛇魂宠，初代海德拉没有沉默多久，双手齐动。
    一秒后，被编成同心结、每个脑袋嘴里还被塞进去的大颗珍珠弄得完全不能闭合的九头蛇魂宠终于回想起了，曾经一度被各种花式的东方结支配的恐怖，还有被强行闭嘴的那份耻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