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扬不动声色地瞥了眼王伯当，心中顿时明白了个七七八八。
    感情是揣着心思来的！
    别看现在酒过三巡，想必这货清醒的很。
    心里估计跟明镜似的。
    还想拉自己入伙？
    难道我是那种替人卖命的打工仔？
    周扬又看了看酒至半酣，趴在桌上的小舅子，做出醉醺醺的模样。
    “王兄，这话可不能随便乱说，要是被人听了去，可是会人头不保的哦！”
    “呵呵，周兄，就算天下百姓都怕惹祸上身，可要说你这样，我是断然不相信的。”
    王伯当意味深长地笑道。
    “为何？”
    “敢在兵部痛打靠山王座下二太保的弟弟，又在武科比试上大展风采，难道我当真会相信那些流言蜚语，你这位唐公府的女婿是个懦弱无能之辈？”
    “当真抬举我了，小打小闹能跟起事一样？就我们两个，朝廷随随便便派点人就剿了，到时候没准儿连义旗都省了。”
    周扬斜着眼睛，似笑非笑。
    那可动辄牵连几千上万人，声势浩大不说，一旦败了，那当真是死无全身之地。
    别说天子，其他诸侯豪杰也会打着剿匪平乱的名头把自己吃掉。
    这等费力不讨好的事情，他才不想做。
    况且周扬对于逐鹿天下没有多大的兴趣。
    参加武科，完全是因为系统任务而已。
    只要完成了任务，他还是想回唐公府做个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
    大树底下好乘凉，都还没享受够呢，谁有空起兵造反啊！
    “周兄你不必担心，我已有做好打算，今年山东灾荒严重，王薄已率众起事，估计不日杨广便会派人征讨，到时你我二人携带东都情报前往投靠，痛击隋军，必定能够声名大噪！”
    王伯当目光精亮，雄心展露无遗。
    身逢乱世，像他这般身负才学抱负的人自然希望能够成就一番丰功伟绩。
    “实不相瞒，这次我来东都参加武科，就是为了打探消息，拉拢像周兄这样的人才，这等机会，实在不容错过啊！”
    周扬眯着眼睛，若有所思。
    搞了半天，王伯当是早就有所图谋。
    难怪历史上农民起义没啥好下场，那些人是形势所迫被逼无奈，抄起镰刀锄头就造反。
    再看看王伯当。
    人家是深谋远虑，精打细算。
    根本没法比啊！
    “王兄，你这番肺腑之言当真说得我热血沸腾，不过……如果我说不答应，你会不会杀人灭口呢？”
    王伯当微微一愣。
    他没料到周扬心思竟然如此缜密。
    起义之事，关系重大，当今天下又四处不安宁。
    天子杨广对此向来严惩，甚至达到宁杀错不放过的地步。
    如若走漏了风声，自己是决计离不开洛阳的。
    可真要翻脸……
    定然不是对手。
    王伯当心高气傲，自负身手学识出类拔萃，但在周扬面前，也不得不甘拜下风。
    沉默片刻，他淡然一笑。
    “我相信周兄的为人，即便你当真不愿去，定然也不会害了我性命。”
    周扬挑眉点点头。
    “那就祝愿你今夜之事，没有第四个人知道吧。”
    说着，他便扶起醉得不省人事的李世民，起身准备离开。
    王伯当见状满脸诧异。
    “周兄，你这是……”
    “王兄，谢谢你的好意了，不过我对争夺天下没有兴趣。”
    反正最后是自己老丈人当皇帝，何必去浪费精力。
    “最后再奉劝你一句，别去投靠什么王薄，那货没多大出息，你若真有抱负，离开洛阳后，找机会去投靠瓦岗翟让吧。”
    史料记载，山东王薄，率众起事，占领长白山，自称“知世郎”，不过就如同陈胜吴广一样。
    昙花一现。
    至少，瓦岗大魏，还多风光了两年。
    王伯当错愕看着周扬的背影，神色复杂，不明白周扬何出此言。
    如今瓦岗，不过寥寥两千兵马，如何能够和王薄万人起义大军相提并论？
    ……
    醉仙楼外。
    周扬扶着李世民朝李宅方向走去。
    刚过拐角。
    他忽然手上一松，李世民顿时如烂泥般坐下。
    嘴里还嚷嚷着：“姐夫，王兄！我们接着喝！咦……这怎么有点冷啊！小二是不是你们家窗户破了！”
    “行了，都走远了，还装蒜呢？真想要我把你扶回李宅？”
    周扬面无表情地说道。
    李世民抬起头，下一刻，脸上的醉意顿时消散，咧嘴笑道：“姐夫，当真什么都瞒不过你啊，没想到被你一眼识破了。”
    “这种小把戏还想蒙我？”
    周扬蹲下身，不屑一顾地说道。
    “刚才的话，你都听见了？”
    李世民有些尴尬，但知道自己骗不了周扬，只能点头承认。
    “怕王伯当拉你入伙？”
    “……”
    “……还是想看看我真的会不会跟他离开李家？”
    李世民闻言脸色微变。
    心中暗叹周扬当真聪明的紧，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他。
    也难怪王伯当想拉拢，自己这个姐夫着实非同寻常。
    惊讶之余，李世民也算明白为何当初父亲执意退掉柴家的婚事，反而将二姐下嫁给周扬。
    论武艺，论智慧，只怕柴绍当真不及。
    周扬见李世民默然不语便知道自己已然猜中，低声问道：“说吧，谁让你试探我的？”
    “我……”
    “小舅子，我可不想对你严刑逼供哦。”
    “……是萧世伯，和高世伯。”
    李世民连忙解释。
    “姐夫，我真不是担心你有二心，只是……两位世伯让我多长个心眼。”
    萧瑀？
    高士廉？
    周扬恍然大悟。
    “长什么心眼？难道我看上去就那么像忘恩负义的叛徒？”
    这不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么？
    就算这两人跟老丈人是好友，更是日后凌烟阁的二十四功臣，对初唐有举足轻重的作用。
    但也不能倚老卖老，仗着身份欺负人吧？
    他可以允许别人的流言蜚语。
    但是绝对不能允许有人挑拨自己和未来皇帝的关系。
    身为咸鱼，当然也得保证咸鱼计划不能被破坏。
    否则周扬干嘛要对小舅子那么好。
    “不是的，姐夫，其实两位世伯也是出于一番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