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你问他该不该怨，这些村民该不该死，我现在就能给你答案。”
    “若你说的是事实，那他该怨，那些村民也的确该死。”
    听到周宇这话，方天宁没什么反应，他在等一个“但是”。
    只是等了许久，见周宇没有再继续说，他不由地有些懵逼。
    “这就没了？”
    方天宁忍不住追问道。
    “没了，这就是我给你的答案。”
    “既然如此，那我们似乎也没有战斗的必要，不如你们就此退去。”
    方天宁不清楚周宇是否话里有话，不过无所谓了，只要他们能退出太平村，自己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从周宇这伙人进入太平村开始，他便在暗中观察着。
    经过一番试探，他发现直接来硬的似乎有些不保险。
    为了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他才想着跟周宇好好聊聊，若能达成共识，自然再好不过了。
    说一千道一万，拳头才是硬道理。
    你拳头够硬，对方才会跟你摆事实讲道理。
    实力不够强，那对不起，你只能留在这了。
    正如之前巡猎组派出的调查队，方天宁压根都没亲自出手，只是借助村子的诡异便将他们尽数解决了。
    当然，这里的解决不是击杀，而是将他们困在了魂界，不让他们向外界传递消息而已。
    那个时候，怎么没见方天宁找那些人要一个答案？
    归根到底，还是那些人没被他放在眼里，随手就能镇压的事，又何必搞得那么麻烦。
    但这次不一样，他始终看不透眼前这位少年。
    永远都是一副运筹帷幄的姿态，这反而让他有些犯嘀咕，只能选择来软的。
    “退去？”
    周宇摇了摇头。
    “我认可你的做法，并不代表我不会与你为敌。”
    “为什么？”
    方天宁这回是真懵圈了。
    你既然觉得我这么做是对的，为什么还要与我为敌，真就闲着蛋疼？
    “你知道律师这个职业吗？”
    周宇没有直接回答方天宁的疑问，而是提到了一个不相干的职业。
    方天宁没有搭话，他想听听周宇到底要说什么。
    周宇也没卖关子，继续自顾自地说道：“人们总是疑惑为什么杀人犯这种罪大恶极之人，也会有律师为他辩护。”
    “这很正常，毕竟人们都会选择站在正义的一方，但凡有人为非正义的一方说话，必然会遭到口诛笔伐。”
    “同样的，你在别人眼中也是杀人犯，所以你注定就是非正义的一方。”
    “只是当你说出这个故事后，你觉得舆论会不会发生逆转？”
    “我想会的，毕竟人终究是感性动物。”
    “这时候人们对你的评价将不再是一边倒的唾骂，会有相当一部分人因此改变立场，并提出一个灵魂拷问，也就是你之前提出的问题。”
    “这些问题归根到底就一句话：杀恶人算不算杀人？”
    “或者再极端一点，如果杀的本就是一个足够枪毙八百回的人渣，那这也算是为民除害了，这算不算犯法？”
    “这个问题其实根本没有所谓的答案，或者说，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答案。”
    “问题的关键不在于对错，而是功过是否能够相抵！”
    听到这里，方天宁内心一震，隐隐抓住了什么，等他深思下去，却好像什么也没抓住。
    这种感觉让他无比难受，迫切地想要听周宇说下去。
    周宇为没让他失望，继续说道：“你除恶是功，杀人是过。”
    “功是功，过是过，不能因为你有功，就不追究你的过，这对被杀的人不公平。”
    “他们做恶所以被杀，这就是对他们的惩罚。”
    “同样的，你杀人了，这也是过，自然也需要受到相应的惩罚。”
    “等等！你这是谬论啊！既然我除恶有功，为何只论惩罚却无奖赏？”
    方天宁忍不住打断道。
    “你真的没得到奖赏吗？”周宇似笑非笑地看向方天宁。
    “奖赏？我得到什么奖赏了？”
    方天宁一愣。
    “唉～看来你还是没看透这其中的因果循环啊。”
    “如果你诛杀的不是恶人，我就不会在这跟你进行友好交谈，早就动手了。”
    “同样的，如果一个人只是单纯地在杀人，在网络上，也就不会出现赞同这个人行为的舆论出现，只会是一边倒的谩骂！”
    “奖赏其实早就给你了，只不过你没有发现而已。”
    “功过的确不能相抵，但功却能一定程度上减轻你的过错。”
    “同样是杀人犯，一个杀的是好人，一个杀的是恶人，我想最终的量刑也绝对不会一样。”
    “法律虽然不会明确规定这一点，但法终归得容于情。”
    “所以，你依然会受到惩罚，只不过这个惩罚会相应减轻而已。”
    “以上，就是我给你的全部答案！”
    在周宇看来，有功必赏，有过必罚，两者不会相互抵消，同时也不会有哪一个缺席。
    不过人们通常只关注了“罚”，却对“赏”视而不见。
    “功过不能相抵么……”
    方天宁低声呢喃。
    是啊，他之所以觉得自己没错，不就是因为在他心里，始终认为那些人该死么？
    既然天不收那些人渣，那就他来收！
    所以，这有什么错？
    这的确没什么错，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天就是在借他的手，收那些人渣的命。
    但他终归是人不是天，既然选择了替天行道，就得担上这份因果。
    【来了来了，真是熟悉的感觉啊～】
    被绑在椅子上的张浩见方天宁陷入沉默，心中对周宇的崇拜之情，简直犹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
    当初，自己好像也是被自家队长三言两语就给掰回来了。
    周宇导师，名不虚传！
    “我明白了，所以我的惩罚是什么？”
    良久之后，方天宁突然抬起头，脸上挂着释然的笑意。
    一直以来，他虽然都认为自己做的对，但心里总有些不得劲，好似扎了一根刺进去。
    为此，他辞去了巡猎组组长的职位。
    或许在他的内心深处也认为，做出这种事的他，已经不配再当一名巡猎者。
    所以，他陷入了迷茫，他迫切地想得到他人的认可，哪怕只有一个人也好。
    但今天听到周宇这番话，他有些释然了，也终于明白扎进心里的那根刺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