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芳拿着手里的这把钞票，感觉有些烫手，但现在刘莉已经跑远，想要还给她似乎有点困难，只能明天再去找她。
    “看来，现在出国的基本上过得都不是很好。”薛芳轻叹口气，“很多人羡慕的对象却过得这般不堪，大概就是为什么他们不愿意回去的原因吧。”
    “回去做什么？他们也不甘心一个月就拿那么一点钱，更不甘心过一眼就能望到头的日子。”苏辰说道，“所以他们宁愿在美国过着这种朝不保夕的生活。”
    薛芳点头：“是啊，经过我目前大致了解到的情况，有不少人的思想已经趋向另一个极端：西方的一切都是合理的、科学的，中国的一切都是丑陋的、病态的。
    所以很多留学生都不愿意回去，其中年纪大的那一批更是，可能是经历的磨难太多，所以只想在海外好好过日子。”
    苏辰接过话茬：“从86年开始，又一大批更年纪的留学生闯美国，这些人年纪都小，没有经历过那十年，也没有上山下乡的经历。
    跟我们这些留学生相比，他们活得更潇洒：肩上既没有什么报效祖国的重负，也没有什么营建小家的想法，他们只渴望闯荡天涯。”
    “所以，你才会组建火种计划的吗？”薛芳问道。
    苏辰点头：“差不多吧，见识到国外的月亮之后，能够回到中国的留学生很少，我也只是提供一笔资金，就算将来二分之一的人回国，至少也让我们不会出现人才断档。”
    “这些年我听过在海外成功的留学生故事，有的近乎神话，比如王安博士，也有的是开着车漫游在美国各大州的。”薛芳说道，“但美国梦，能够成功的没有几个。”
    与老同学的一番相聚，薛芳似乎感慨颇多。
    而且看的问题也很全面。
    苏辰说道，“我们先上楼休息吧。”
    “好。”薛芳将那把钞票小心翼翼装进口袋里，接着说道，“我打算做一期《留学美国》的记录，不知道可不可行。”
    “我看很难。”苏辰摇头，“对于一心想要出国的人，你哪怕告诉他美国经常有各种案件发生，他也一样要出国。”
    “而且记录这些，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其实是遥不可及的，甚至说不定还有人觉得我们是在造谣，除非再过二十年，让后来人了解现在的留学情况。”
    “其实，美国确实有很多自由，其中一个就是饿死的自由，因为梦想始终都是要与一日三餐打交道的。”
    这番话算是对今晚谈话的总结。
    薛芳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在笔记本上写下这么一句话。
    【他告诉我，在美国有很多自由，其中一个就是饿死的自由，而一日三餐是任何一个正常人都绕不过去的坎，在这个看上去所谓的自由的国度，这个自由是有重量的】
    ……
    休息一晚，次日，苏辰去公司工作，他没时间陪薛芳去做关于留学生的记录，真要记录，只要去布朗克斯区随便找几个中国留学生打听，都能听到他们在路上遭遇过抢劫的经历。
    处理完手上的文件，他离开办公室，下楼买杯咖啡，顺便活动一下身子。
    他只是喜欢神出鬼没在每家公司，但不喜欢有事没事去员工背后转悠。
    买咖啡这种事情虽然可以安排助理，不过他认为能做出让下属买咖啡的举动的上司，说明一方面习惯了作威作福，一方面对人性又马虎天真，这一件小细节就反映出这个人智商不高，手腕有限。
    阴暗点想，要是哪天助理被骂得不开心，说不定在咖啡里加料。
    所以他跟公司里的清洁工阿姨，前台小妹们都能处好关系，无论对谁，他都会笑脸相对，礼貌客气，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从办公室出来，正准备坐电梯下楼时，秘书就追上来：“老板，需要我跟着吗？”
    “不用，我出去买杯咖啡而已。”苏辰说道，“你在办公室里就行。”
    黄莺犹豫了下，点头：“好的。”
    到楼下买了一杯咖啡，边喝边等待电梯。
    一会儿后，电梯从楼上下来，从里面出来一个穿着盛世工作制服的华人姑娘。
    苏辰很惊讶：“刘莉？”
    因为这正是昨天见到的刘莉，昨天她给了薛芳一沓钞票，说自己要到一家证券公司上班，敢情是来到自家的公司。
    刘莉也特别惊讶，“苏辰，你怎么也在这里？”
    “我来这边出差的。”苏辰笑着问道，“你这是要干嘛去？”
    刘莉耸耸肩：“有个洋鬼子说我是新来的，所以让我去买咖啡，估计是欺负我这个新人立威吧。”
    “让你出去买咖啡？”苏辰问她，“你在这家公司里是做什么工作的？”
    “就是证券分析师，因为没有经验，所以只能跟着学习。”刘莉说道，“我先出去买咖啡，有时间再跟你详聊。”
    “好。”
    苏辰点点头。
    十几分钟后，刘莉就端着一杯咖啡回来。
    “你也是在这家公司上班吗？”刘莉见到苏辰还在原地，更加疑惑。
    苏辰点点头：“算是吧，走，我们一起上去。”
    “哦哦好。”刘莉胡乱点头，两人乘坐电梯一起上楼。
    走到办公室门口时，刘莉说道：“我就在这边办公，你也是在这里吗？”
    “不是，我来看看的，再说公司这么大，他们总不可能每个人都认得。”苏辰说道，“你先去忙吧。”
    刘莉想了想，道：“好，要是一会儿有人赶你，你就说是我朋友，虽然我才刚来一天，不过应该不会把你赶出去的。”
    “好。”苏辰应了一声。
    刘莉推开办公室的门，拿着咖啡走到一个工位旁，毕恭毕敬递给一个白人男人。
    随后又回到自己的办公位去忙。
    苏辰看了看，也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路过秘书身边时，说道：“你通知柏妮丝和grace到我办公室开会，现在就过来。”
    “好的老板。”
    虽然只是一起简单的让属下帮忙买咖啡事件，但他认为这种文化不应该在公司里发生，尤其是他眼皮子底下。
    新人一来，就在办公室打杂，每天复印、贴发票、做表格、买咖啡、订外卖……
    忙得不亦乐乎，累得筋疲力尽，却什么也没学到。
    那还会有多少新人留下来？
    反倒是某些老油条整天占着茅坑不拉屎，没有任何的竞争感，还怎么有生产力？
    见微知著，才能防范于未然。
    在办公室等了几分钟，柏妮丝与曹嘉欣就相伴而来。
    “boss。”
    “都坐吧。”苏辰说道，“随便说几个事情而已。”
    两人不知道要说什么事情，心里突然有些忐忑，因为老板极少开会，开会的时候都是有重大事情。
    等两人坐下来后，他指着自己眼前这杯咖啡。
    “这杯咖啡是我在公司对面的咖啡馆买的，价格不贵，而且味道不错。”他说道，“虽然我很少在公司里提倡亲力亲为，但我想知道公司里，某些人忙得连咖啡都要属下代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