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辰打开门，问道：“睡不着吗？”
    “确实是睡不着，我可以进来吗？”薛芳问道。
    苏辰点点头：“进来吧。”
    等薛芳进来，他关上门，这间房是总统套房，伊恩倒是花了挺多心思，至少待客方便，不会打开门就是床那种廉价的旅馆，那样会很尴尬。
    而且以苏辰的地位，他也没必要那么节省，因为那样的话，会很不方便，接待客人都不知道怎么安排。
    “请坐。”苏辰说道，“你是要喝茶还是喝咖啡？”
    “喝水就好，喝那些我怕睡不着。”薛芳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苏辰给她打了一杯水，坐在她对面，“是不是第一次来美国有些兴奋，所以睡不着？”
    “应该有这方面的原因。”薛芳接过水杯，开口道，“我听说你在旧金山也有产业？”
    “有两家，一家是做影视特效的莱特曼数码艺术中心，一家是做软件的思科公司。”苏辰说道，“我在旧金山的只有这两处产业。”
    随后又问道：“怎么了？”
    “我来美国之前，听说旧金山有很多的铁路华工的遗骨或者遗体就会被放置在圣荷西的橡树岗公墓，所以我想去看看。”
    薛芳说道，“华工的这段历史需要有个记录者，有关华工的故事需要有个讲述者，历史需要为这些无名的华工正名。”
    苏辰沉吟了下，点头，“等我忙完签售会，我陪你一起去，要不然你一个人孤身前往，我也不放心。”
    “会不会耽误你的事情？”薛芳想了想，道：“我英语还不错，你只要给我安排一个保镖就可以了，哦，对了，我还需要一点钱。”
    苏辰摇头：“你一个人去不合适，因为你只是一个籍籍无名的中国姑娘，影响力不够大，我出面更合适，而且我知道一个人也在做这个事情，回头我们去找她更方便。”
    对于小姨子的想法，苏辰肯定要支持。
    华工对美国的经济建设功不可没，当时的华工都是坐在外国船上不通风的货舱里，几十天吃、喝、拉、撒、睡都在里面。
    像装猪仔一样地运到美国，到加州的峡谷地区的河边，用筛子淘金，维持生活，或者是修铁路。
    美国有90%的铁路劳工都是中国人，那么究竟有多少鲜活的生命消逝在爆炸的火光中、掩埋在无尽的白雪中，究竟有多少孤魂仍在山间中日夜游荡，寻不到回家的路。
    同时铁路并不需要那么多的修路工人，所以上千名铁路华工在铁路上其实是没有工作。
    于是，这些剩余的铁路劳动力便流入当地的劳工市场，有去建筑工地做建筑工人的，还有人去开洗衣店的。
    最普遍的就是洗衣。
    因为洗衣不需本钱，也由于加州正在开发时代，男多女少，很需要这个行业；同时这种劳苦利薄的事，白人也不愿做。
    白人工人不满，认为中国人抢占他们的工作机会，于是就有反.华运动。
    在当时打中国人已经成为白人的消遣。
    在大街上揪着华工的辫子叩响头，必引起路人的围观、喝彩。
    而且警察对这种无故殴打不但不干涉，甚至看到华工流鼻血就认为他跟别人打架，把他抓起来。
    从1850年到1860年间，华工任意被杀戮，多少人惨死异乡。
    当时腐朽的清政府不但不保护华侨，华侨回国按最早的大清律还可能被杀头。
    所以这些华工的生活不见有多大改善，也许比家乡生活的还悲惨。
    “好的。”薛芳有些不好意思，“本来我还想自己去的，但还是要麻烦你。”
    老实说，苏辰看不懂自己小姨子的想法，在杂志社的时候，她能安心工作，同时也能去边疆采访边防战士。
    到了美国，却没有心思玩耍，而是想着去做这么一件对于部分来说，是一件莫名其妙的事情。
    “你在美国还认识做这方面的人？是华人吗？”薛芳有些好奇。
    苏辰说道：“是美籍华人，是个女士，不过我们没见过面，回头我们去拜访一下她。
    我还知道一名叫马进隆，英文名叫dean lung的中国劳工，捐献自己的全部积蓄1.2万美元哥伦比亚大学。
    而他的雇主卡彭蒂埃先生深受感动，也捐款给大学，为dean lung建立一个汉学系，并设立“dean lung讲座职位”。
    专门研究汉学，让美国人了解dean lung的古老的东方祖国和她深厚的文化。”
    薛芳很感兴趣：“你可以和我说说这个人的故事吗？我觉得这个人很伟大。”
    “好。”苏辰点头，认真回忆好一会儿，“在19世纪50年代前后，dean lung随一大批华人来到加利福尼亚做劳工，后被卡彭蒂埃先生雇佣……
    后来，卡彭蒂埃写信给当时的哥伦比亚大学校长，说：50多年来，我是从喝威士忌和抽烟的账单里一点一点地省出钱来，这笔钱随此信奉上。
    我以诚悦之心情将此献予您去筹建一个中国语言、文学、宗教和法律的系；并愿您以dean lung汉学讲座教授为之命名。
    这笔捐赠是无条件的，唯一的条件是不必提及我的名字，但是我还想保留今后再追加赠款的权利……”
    “这个将军也是一个好人，至少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对华工。”薛芳又急忙追问，“那后来呢？”
    苏辰说道，“不过当时的哥伦比亚大学不同意，想用清政府总理李鸿章、驻美大使伍廷芳或中国皇家的名字来命名，不过遭到将军的拒绝。”
    “为了捐款，将军甚至为此捐献出自己在纽约的住房；而哥伦比亚大学汉学系建成之日，被拖累得濒临破产，只得搬回纽约上州高文镇乡村老家度过余生。”
    反正这个故事各种版本都有，但dean lung捐款的事情是真的。
    “太伟大了。”薛芳也被故事里的人物给感染，道：“等到了哥伦比亚大学，我一定要去看看。”
    “等到了纽约，我们再过去看看，我也准备给这个系捐点款。”苏辰说道，“更希望能够成立一个奖学金的形式，希望我们中国人和这些欧美国家的差距不再那么大。”
    薛芳沉默了下，道：“其实，你也很伟大。”
    她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