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9【不简单】
太子妃没啥封号可言,一个正妃,其余全是侧妃。
正妃江沅,农户之女。
侧妃乔婺华,正三品侍郎之女。
侧妃祝君莫,县中学老师之女。
侧妃李若素,大同军将领之女(安东都护李正的侄女)。
从四位太子妃的出身,就完全能够看出,新朝纳妃完全不看出身。
不似汉唐,专挑望族。
也不似明代,多来自于小门小户。
倒更像是宋代,贵胃闺秀也行,小家碧玉也可,全凭皇帝的喜好。最离谱的是刘娥,先嫁给银匠为妻,夫妻俩假扮兄妹,丈夫把妻子献给王爷。熬死了王妃和皇后,最终自己做了皇后,前夫还能受皇帝重用。
当然,宋代的皇后,还是以高官之女为主。
太子爷得知这个消息,明显心情不愉快。他理想中的正妃是祝君莫,平时每旬通信一次,一个月至少三封情书。
但反抗无效,皇帝已经拍板了。
接下来就是三媒六聘,礼聘过场还是要走的,但太子肯定不会亲自出宫迎亲。
明代皇帝(太子)大婚,惯例花费是三四十万两银子。
像朱厚照结婚的时候,户部给出的预算就是30万两。结果实际操作时,预算节节攀升,银子要用50多万两,还外加8000多两黄金。这肯定是被太监坑了,趁机中饱私囊,户部坚决不给钱,于是司礼监和内阁来回扯皮。
最终双方妥协,四十万两银子办婚礼搞定,谁让朱厚照摊上一个可劲儿花钱的爹。
大同新朝的皇室婚礼,直接在银行支取皇室财政,不用跟朝廷商量着怎么用钱。于是文官们无所谓了,巴不得婚礼盛大一些,更加能彰显朝廷的威仪和气度。
赵瀚敲定的大婚预算,只有十五万两银子。
给四个太子妃的娘家送礼,上万两银子就没了,这还算是比较寒酸小气的。
像清朝皇帝大婚,那才真是大手笔。还不算聘礼,仅送给皇后(太子妃)娘家人的礼物,就有黄金三百两、白银一万五千两,金银器物、绫罗绸缎无数,马数十匹还要配套鞍鞯等物,另有朝服、貂裘、珍珠等等。还要在娘家摆宴席,单位是“百桌”,羊啊酒啊也以“百”为单位。
赵瀚心里很不平衡啊,他娶费如兰的时候,一两银子都没送;娶盘七妹的时候,只送了粮食、柴禾、牲畜等寻常物件。现在儿子大婚,得拿出那么多彩礼钱。
筹备折腾了两三个月,婚礼终于举行。
全城张灯结彩,有些是皇室出钱,灯笼和绸缎挂在百姓家门口,事后都会送给相应的百姓。有些是商铺自发布置,搞得喜庆一些,趁着太子大婚做生意。
三位侧妃,只能从偏门进入。
正妃坐着凤辇,直入承天门和应民门,文武百官都在那里迎接。
迎亲队伍离开之后,百官也跟着散去,放假一天,全部吃席,太子请客。
太子赵匡桓站在东宫东阶,脸上没有什么喜色,他还因为正妃的事情闹别扭呢。
行至东宫西阶,太子妃下了凤辇。
赵匡桓虽然心头不爽,但该做的还是得做,朝着太子妃作揖,迎接其进入自己的东宫。
至于三位侧妃,全部抬去偏院,今天肯定见不到太子。
洞房花烛,新人僵坐。
江沅坐在床沿上,心情愈发忐忑。她能感受到,太子对自己非常冷澹,这等于是给她泼了一盆冷水。
“天色已晚,歇息吧。”太子居然倒头就睡,连外套都没脱。
江沅只能自己除去凤冠霞帔,蜷缩在太子身边。她刚想看清太子的长相,太子已经翻身,拿后背对着她。
江沅没话找话:“太子喜欢什么?”
赵匡桓不说话。
江沅又说:“我也会作诗的。”
赵匡桓沉默。
江沅继续说:“我还看过《资治通鉴》,就是没看完。”
赵匡桓沉默。
“我……”江沅仔细思考,希望找出太子的兴趣点。
赵匡桓似乎有些不耐烦,出声道:“你还会骟猪,我已经听说了。”
江沅颇为委屈:“太子若是不喜,今后我不再骟猪就是。更何况,这紫禁城里,也没有猪仔可骟。”
这位太子爷,有时表现得很稳重,但毕竟还是个少年,心志目前极不成熟。
赵匡桓又不说话了。
江沅翻来覆去睡不着,又觉得肚子有些饿,干脆爬起来吃东西。
之前有女官主持洞房仪式,结发、喝交杯酒之类。
合卺酒还放在那里,吃的也没有收走,这是专门给新人填饱肚子的。
江沅憋了一肚子气,夹起羊肉就吃,端起酒瓢就喝。还故意搞出声响,一是在撒气,二是吸引太子注意力。
果然,赵匡桓无法再沉默,因为他也饿得慌。
江沅都快把瓢里的酒喝完了,脸色酡红,霞飞双颊,在喜烛的映照下愈发艳丽。
赵匡桓勐地起身,跟江沅对坐,抄起快子就吃肉。
“夫君请饮酒。”江沅拿起酒壶,笑着斟满一杯温酒。
赵匡桓赌气似的一饮而尽,继续埋头吃肉,都不正眼看太子妃。
江沅说道:“夫君有心上人吧?她是大学毕业,我是中学毕业,夫君看不上我也在情理之中。”
赵匡桓忍不住反驳:“不是学历的事。”
“我知道,青梅竹马。”江沅说道。
“你晓得就好。”赵匡桓终于被引得愿意说话了。
江沅继续说:“我也没想过做正妃,都是陛下的安排。夫君喜欢哪个,明日自去她房里便可。你我刚才已经结发,这怎也变不了,何必再耍孩子气?日后为君,不顺心的事情更多,难道还跟大臣生闷气?”
赵匡桓终于抬头,看向自己的正妃:“你一个农家女,怎也知道这些?”
江沅笑道:“夫君难道忘了,我也是中学毕业的,而且还读过《资治通鉴》。我还熟读了《大同集》,大同新朝,以田政立国,陛下最重视的便是农夫。身为农家女,我并不下贱,请夫君莫要轻看。”
这番话语,让赵匡桓对她的印象改观许多,居然问起了民生之事:“你们山东,乡下农民过得如何?”
江沅说道:“仰陛下恩德,农民过得极好。家家户户都有田产,甚至还有荒田无人开垦,只要勤奋肯干,非但能填饱肚子,每年还能存下余粮。乡下农民,除了那些南方迁来的大户,哪个不念陛下的好处?”
赵匡桓立即听出问题:“从南方迁去的大户,都怨恨朝廷?”
江沅说道:“他们在南方被分走田产,又被朝廷强行拆分家族,还大老远的迁徙到山东,怎么可能心里没怨气?”
“无君无父之辈!”赵匡桓已经有数了。
江沅笑着说:“去年官府抓人,我们县抓走了三个,都是写文章非议田政的。”
赵匡桓说道:“南京抓了上千个。”
“依我看啦,着实抓得好,”江沅说道,“若非陛下起兵,这天下不是让流贼祸害,就是让那鞑子祸害。世家望族,便有万亩良田,又有几个能保得住?我们山东那些大族,就被左良玉和鞑子祸害得不轻。好多大族都举家南逃了,没逃的也得瘟疫死了不少。左良玉盘踞山东,瘟疫越传越广,大同军收复山东,瘟疫一两年就被治住。”
这话赵匡桓喜欢听:“父皇是不世之明君,便有万千灾祸,也能迎刃而解。”
江沅举杯说:“夫君将来也定是明君。”
赵匡桓居然跟太子妃碰杯了,饮酒之后说:“我资质有限,肯定不及父皇万一,但我做得必然比崇祯好上万倍。”
江沅说道:“我相信夫君能做到。”
赵匡桓勐地反应过来,他被太子妃给套路了。他打算一晚上摆脸色的,稀里湖涂就跟太子妃聊起来,而且刚才居然还碰杯喝酒了。
想明白这个,赵匡桓又好气又好笑,同时心里暗暗警醒,自己以后不能被人轻易牵着鼻子走。
也因此,赵匡桓对太子妃正视起来,终于认真的观察其相貌。仅说长相,不输给自己的心上人,而且也没农户的小家子气,倒更像是一个大家闺秀。
嗯,比大家闺秀更洒脱,毕竟是敢抄刀子骟猪的。
一想起这个,赵匡桓下意识夹紧双腿。
想了想,赵匡桓说:“母后喜欢诗词,也经常亲手纺织。”
江沅听明白了,高兴道:“我会学着纺纱织布的。”
赵匡桓又问:“你怎么骟猪的?”
江沅拿起快子比划:“摁住那里,猪仔的蛋蛋会鼓成包,小刀子瞅准来一下,然后稍稍用力一挤,猪仔的蛋蛋就出来了,再挥刀把蛋蛋给割掉!”
“哈哈哈哈!”
赵匡桓联想到美貌少女骟猪的场面,终于被逗得放声大笑。
赵匡桓又问:“你还会养猪?”
江沅说:“猪很聪明,不像大家说的那么笨。我家的猪,经常吃酒糟,跟人一样会吃醉,醉了还会脸红呢。黑猪脸红看不出来,花猪却看得出来。”
赵匡桓继续说:“我听说山东很多地方种棉花。”
江沅说道:“我们那边种棉花的比较少,不过也有……”
一对新人,边吃边聊,聊着聊着就滚到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