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严菲打开了那个木匣子。
    这是于忠良赠她的见面礼。
    在盖子打开的瞬间，她还是被震撼了。木匣子里是满满当当的首饰，也可以说是复古的各色珠宝。这件件拿出去都是震惊人的精品，无论是质地还是成色，无可挑剔。
    一封信赫然躺在最显眼的位置。
    “吾儿启：
    妈妈爱你我的宝贝。
    妈妈等不到见你一面了，我就要走了，我的孩子，妈妈对不住你！
    在这弥留之际，我最想见的人就是你，我的女儿。我这一生做过很多违背自己心意的事，为了完成组织安排部署的工作，我曾丢下过你，那是我这一生为部队牺牲最大的一次。
    解放后我想找回你，几经波折方才探听到你的消息，却听闻你被人带走了……
    这个噩耗一度让我痛不欲生。
    我无数个夜晚都能听到你的哭声，你一声声呼喊着“妈妈”，我每每都是泪流满面的醒来。
    我是一个不称职的女儿，又是一个不负责的母亲。我这一生愧对很多人，但最对不的人是你，我的女儿。
    如果你哭了，如果你受苦了，如果你生病了，如果你害怕了……我的宝贝，妈妈都不能在身边陪伴你，这是妈妈这一生最遗憾的事，也请我的孩子理解我，一个革命女同志的不容易。
    孩子，这个首饰盒是我的嫁妆盒，你外公是西安古家的族长，曾给了我十三箱嫁妆，都被我拿去支持革命事业了，这盒子是你外婆留给我的，我不能拿去变卖，所以留给你。还有陪嫁丫头有四人，不过都被我消除奴籍遣散了。若是日后有需要，可以去找她们为你做一件事。
    孩子，妈妈爱你！”
    一封情真意切的信。是外婆写给严菲母亲的信。
    信到了严菲手里，那这一箱嫁妆也都是她的私有财产了。她把信折好，又放回匣子里。
    关燕霞苦了一辈子，临了也没得个善终。在严菲的记忆里，母亲是个能干的女人，慈眉善目的，她记得，母亲从头到脚没戴过一件首饰，一块蓝格头巾常年裹在头上。
    在她母亲有限的生命里，那块头巾就是她最经典的形象。
    而今，她母亲该拥有的一切都给了严菲……
    上没有如果，如若有，严菲希望母亲能够活下来。她想：如果母亲活着，那该多好！
    这天夜里，严菲第一次梦见了她的母亲，她哭的不能自己。
    第一学开学了。
    严菲是最后一个去报到的。
    校长点名要见她。严国栋又一次充当了家长，带着她去了校长办公室，听了一通赞扬与厚望。
    好巧不巧的，在校长办公室碰见了杜明风。
    杜明风站在角落里，看着严菲被尊为贵宾的待遇，心里有片刻的不平衡。他静默地听了会儿他们的谈话，心里真不能平静了。
    两年读完了小学，又以满分考入初部！天呢！叫他这个留级大王情何以堪？
    更让杜明风心里别扭的是，那个小丫头竟然装不认识他，自始至终都用陌生的眼神看他。
    待严菲和她叔叔离开后，杜明风表态了。
    “校长，你若把我和那丫头放在一个班，我可以保证不在学校里调皮捣蛋，还不留级，不给你找麻烦，怎么样？”
    “你可知道刚刚那女孩要去哪个班？”校长稳稳地坐回椅子里，好笑地看着眼前的少年，他的老友为了这孩子可是操碎了心。
    “尖子班？尖子班就尖子班！初一我都读了两年了，难不成还比不过一个小丫头。”杜明风这话说得毫无底气。
    第一学的学生生涯就这么开始了。
    严菲成了全班，直至全年级最小的同学。一时间名动全校。
    开学典礼这天。
    正午的太阳晒得人头皮发麻，而第一学的师生们正坐在操场央听校长鼓舞人心，红色的校服衬托着一张张稚嫩的又红扑扑的小脸。
    满场同学都在内心深处嫌弃校长话多的时候，严菲阴着脸不想说话。
    魏祥是初二班的班主任，也是严菲的班主任。他将一份稿件丢给严菲，让她在今天这样的场合上台做演讲。
    这明显是拉仇恨啊！
    严菲不想做第一学里的风云人物，麻烦、事多，而且还幼稚。被一群小朋友嫉妒，然后处处挤兑你，想想她都觉得无言以对。
    校长的长篇大论结束后，主持人便把话筒给了教导处主任，又是数十分钟后，严菲被点名上台。
    严菲回想着两的经历，似乎她从没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大声地说过话，更别说，像今天这样读一份洋洋洒洒数千字的稿子。
    严菲装的很淡然的样子，轻声咳嗽试了试话筒，话筒的声量适。
    稚嫩的声音甜甜的响，严菲朗读的像个诗人，用标准的普通话将字句间的感情表达出来，她的眼神偶尔会离开稿纸看向远方。
    台下的学生们安静了，在严菲上台时引的骚动，被她朗朗演讲声给安抚了。
    “……我是大山的女儿，深知穷苦人家的不容易，只有读书能改变我们的命运。别人说我是天才，然而，在每一个夜深人静时，我都在悬梁刺股。……”
    杜明风以为这个稿子就是严菲自己写的，他真的听进去了，他又一次被震撼了。本来想好好收拾一下严菲的心瞬间没有了。甚至觉得以前的自己是有多无耻，才会拿着父母的钱浪费生命。
    严菲从台上走下来的时候，台下掌声雷动。
    班主任魏祥鼓掌的最是卖力。稿子是他写的，他以为严菲还理解不了其深意，他没想过小姑娘能把那份感情读出来，可是，她做到了！
    开学典礼结束了！严菲的名气在整个县里流传开来了。
    大多人只是听说，一个十岁的小女孩考上第一学了。
    严家村当然也稍稍有点消息，但没人想到严菲身上，虽然全村都知道严菲也是十岁。
    严菲的学习压力更大了。全校师生看她的眼神就是：你若不考个全校第一就对不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