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8章 前路(一小时)
山壁前。
那盘膝坐在前方的僧人,依旧看向林末。
不止是他在看,他脖子处生出的狰狞血龙也在看着他。
眼神空寂,无光,木然。
不过随着注视的时间变长,那奇异的眼瞳内,眼白中,开始浮现无数红点。
同时林末能明显感觉,受着其注视,两者距离,在不断靠近。
那是犹如闪现一般的靠近。
不过一瞬间,两者便拉近到一个度点。
两人相对而立,近到对方光是一整个人,便占据了他大半视野。
一股难言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那位烂陀寺记载以来,最后一位大觉天人。
“他的确是好人。”真谛笑道,“得物而去,并未强抢,这不是好人是什么?
即使初祖也没做到诸恶莫作,众善奉行,因此你也好,我也罢,甚至是他,只需做到自净其意便可。”
但价值却大大降低。
下意识看了看手中的念珠,又看了看身后的元石碑。
究竟是何等含义。
或许,从今后,即使是对一般的五朝大圣,也收效甚微了。
将他托举而起的万物血兽,与巨型的黑色球体相比,就如同老虎之余小猫。
目的自然为前往寒州顶级宗门,大雪山处,寻觅所谓恒佛传承。
以死魂界为通道赶路,速度更是快到极致。
虽然语气略显无奈:“只是顺应大势罢了,
他……其实是与我一样的人,来寻我,其实心中便打定主意,
我说与不说,其都会找到,只是时间问题,
这意味着,于此处修行打熬筋骨,锤炼神意,效率无疑更高!
只是看见身前面色平静的林末后,又止住动作。
不多时,只见黑色雾气充斥整个楼层。
其中有的变为奋鼻扬蹄的血象,有的变为直身吐舌,无声嘶鸣的巨蟒,有的则变为一条条滑腻粗大的触须触手……
只是眼前的石壁,下一刻,却是崩开了一条狰狞的裂缝。
只是……人影刚开始还低着头,作俯视状,但到了后面,目光依旧注视着眼前之人,脑袋却慢慢开始抬起……
因此无论是神意磨练,加快天人交感效率也将更高。
当然,只是常态下的一招,不过即使如此,据林末估计,若是抽冷子偷袭,像光邈道人这个级数的选手,多半也遭不住。
这人不仅本领强,人还怪好的嘞……”
林末缓缓睁开眼,他脸上的血泪消失不见,也不再是大灭时的状态。
两人手中转动着佛珠,不时嘴唇微动,似乎在无声念诵什么经文。
“不离于宗,外求他道,既彰化本,纯元本心,系缚真性,后达天人之变,有趣有趣。”
“……”和尚仰着头,眼中的怜悯之意凝滞。
后者没理由杀他们。
“降伏……降伏……”
紧接着其身躯在他眼前,乘着黑雾,向天空升起。
其上灰尘飞散,瓣不住摇动。
有奇异的声响响起。
“无意损坏师兄寺内之宝,清凉心中有愧。”
林末上前,弯下腰,拂过沙砾石灰,从中拾起一朵白色小。
原本耳边无数兽类的咆哮声,和尚的念佛诵经声瞬间消失了个一干二净。
如今神意为他所夺,自然只得凭借本身,直面时间,最终在岁月刀轮下,化作一抔黄土。
看似平稳安宁,但只要稍一引动,必然会有石破天惊的杀力。
倏忽间,大多数猛地拔起,朝四周激射。
下一刻,他身下那庞大的黑球上,那成千上万张脸,同时一转,张开重瞳,死死地看向下方的和尚。
林末珍而珍重地将原本收好的一朵白拍入元石壁中。
呼呼呼!!
因为真要动手,直接偷袭,其实更为省事。
林末轻声呢喃,看着眼前的和尚,重瞳中光泽越发明亮。
发出无声的吼叫。
单是他手中的念珠,在他的感知中,其便犹如一座沉寂的火山。
同时原本那耳边的嘈杂兽类咆哮,声音越发越大,而那念佛诵经声,也越发激昂。
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快速汇聚。
一人一龙,高悬于空中,神色平静,低头俯瞰着林末。
仅仅一息时间不到,林末便悬浮在了他头顶之上。
但这是在抛开事实不谈的前提。
一身大红袈裟的真谛与邱坤,从楼下缓步走上。
两人目光越过林末,看向那一抔石灰,视线凝滞了一瞬。
取而代之,殿中墙壁上,原本有着的诸多彩绘佛雕佛刻,此时身上爬满无数漆黑树根。
不过两日时间,他便抵达寒州。
原本站在他下方的林末,突然间,无数黑烟自其眼鼻口耳中宣泄而出。
其为黑色不知名木质转出,犹如石质般,散发一股子阴冷之气。
整个寒州官道也好,省道也罢,除却一些由武夫组成的铁甲牛车队还在走动,像是普通百姓,已经很少外出了。
林末默然无言。
其上多了一行字迹。
丘坤面色微动,欲言又止,但真谛面色却依旧平静。
“善。”真谛示意丘坤接住。
只剩下林末自己扭曲尖锐的笑声。
只是真谛此时却是笑了笑。
“这是……”丘坤与真谛见到眼前黑雾,下意识便想反抗。
“师弟若修持戒系缚之法,有时间,可去大雪山观其恒佛传承,其传自千羽界十仙,或能有用。”
冷到如若普通人立于外界,甚至盏茶时间不到,便会被冻伤。
那无数的树根,出自其背后那一道不断蠕动的黑色光轮之中。
最终目光落在石壁原本的位置。
这些树根盘织交错,蔓延相连,最终组成一个硕大的镂空球体。
“师傅,我算是明白,为何那清凉不是我寺弟子,你还如此主动将我等寺内隐秘告知了,
相当于无形损毁了烂陀寺的一大底蕴。
林末适时转身,看向两人,面上出现歉疚之色。
“啊?我……我还以为他是好人……”丘坤傻眼。
随后看向脚下的石堆沙灰。
他看着他。
其在无声地咆哮,似乎在承受难言的痛苦。
毫无疑问,这是件好宝贝!
若是之前,碰到那冥鸦道人袭击时,他有此物,谁胜谁负还需碰一碰才知道!
丘坤把玩着手中的念珠,同时看向墙壁上的树根,不时伸出手指戳了戳。
黑龙鳞片漆黑,缝隙处升腾有凝为实质的黑烟,一双血眸中两对眼瞳重叠,同样为重瞳,死死看着山壁前的僧人。
丘坤似有所悟。
“似乎还差了点什么。”林末收回手,环顾四周。
他将其小心收好。
那原本快速穿行的黑影,露出真容。
随后缓缓伸出手,轻轻按在元石壁上。
一连串脚步声。
但不远处的僧人,却似乎根本没有看见。
裂缝继续扩大,开始延伸……
他若有所思,黑光一闪,一大块元石出现。
啪!
后者直接化作灰灰。
到最后,头仰着,看向天空上方。
后者树根相接的每一处节点,都有一张狰狞的,颤抖的面孔。
血丝演化万物,直接将跌坐于地的和尚高高举起。
如今虽然也算至宝,能镇压来敌,磨练门中弟子。
林末于其上同样留有神意。
归根结柢是他得了后者的宗门机缘,甚至将这一门秘宝损毁。
他说话携带真情实意,并非以往与一些表面朋友论交时的曲意逢迎。
是的,他实力的确远强过真谛,但不代表后者所言,毫无可取之处。
最后坐在堂中那新出的元石石碑前,
踏踏。
舍利塔中。
哗啦啦!
下一刻,其身下那扎入地底的无数血丝,顿时颤动起来,扭曲起来。
两者高度相差太大。
一旦有人出手,便会引得周遭设下的长生树根袭击。
尤其是后者,其对此物,算是记忆犹新。
林末看着身下的僧人,如果他没料错,其便是真谛口中所言的五祖弘忍。
数息过后。
“今日倒是多谢师弟了。”真谛最后点头道。
以身为狱,镇化万物,降伏意马,神化血龙!
“我悟了,我懂了!……原来是降伏……”
丘坤一边说,一边笑道。
生灵踪迹稀少。
噗!噗!
他身后衣衫瞬间炸开,两条黑影飞快钻出,那是他的两条伴生黑龙。
那是一根根粗大扭曲的漆黑树根,表面有着细密的龙鳞,泛着阴冷的光泽,
整体看起来犹如漆黑蛇蟒。
自他袖口中,无数黑雾狂涌宣泄而出。
而林末整个人,则矗立于黑色球体的最顶端。
林末简单对真谛,丘坤两人介绍一通。
转瞬,一道无形漩涡出现,人影消失无踪。
反正益州与寒州距离不远,尤其是对如今林末而言。
不过在这时,却被真谛叫住。
其如今的状态,便是在阐述其天人之道!
眼神温和,慈悲,以及带有一些怜悯。
而这元石碑更不一般,在此之前,他感受到道压制,甚至强过先前的舍利堂
依旧你挑着水,我浇着菜,不时哼唱几句佛经,其乐融融。
真正亲眼目睹,林末才算真正见识到寺中黑手楼传递与他的情报中:天大寒,人危,岁难。
而外人于此,天人以下,意劲将被绝灭。
林末略作沉吟,伸出手。
同一时间,原本弥漫开来的黑雾也开始缓缓消散。
“其相当于我出手一次,或可解祸。”
僧人慈悲平和的神情一窒,笑了笑。
“好了,我要闭关,看看能否悟透最后一步,
接下来,寺中有真性负责,而如今天生异变,百姓受苦,是以天变之始,你便下山去看看,
看看如果是你,怎样做到自净其意。”真谛说道。
一道黑光闪过,无数白色灰砾落下。
沿途大雪纷纷直下。
咔嚓咔嚓。
“五祖所留,原为下任大觉,只可惜无人能有所得,今日崩毁,该是功成圆满,师弟何来愧疚一说?”
林末张开双臂,拥抱天地,脸上出现狰狞而欢快的笑容。
比起益州,寒州更冷了。
轰!!!
无数道黑影窜动,瞬间占据整个黑球内部,铺满整个天地。
其上散发出一股奇异气息。
这样一说,其实也不算亏。
虽然没有在其中留下什么功法传承,但他的神意强,比五祖弘忍更强。
林末瞪大眼睛,重瞳中凝聚出异样的黑光,直接上前一步。
也算是为烂陀寺留下一重保障,算是弥补他所得的那一道传承。
紧接着,一手指地。
数息后。
同时喷涌而出的黑烟越来越多,快速将和尚包裹覆盖。
像这座舍利塔,少了五祖弘忍遗留的神意镇压,那场域强度,直接便削弱了最少七成。
道理这样讲其实讲得通。
远远看去,这庞大邪异的黑色球体,就如同一张巨型的蛛网,而林末,则是蛛网之上,最为冰冷残酷的顶级猎食者。
他心思莫名,直接朝大雪山前去。
砰!
两人额头相撞。
*
*
林末没有直接返回阴河谷灵台寺,而是按照直接按图索骥,前往寒州。
狰狞一笑。
“…其实我一开始就走对了道路…!!我从未走错!!”
林末若有所思,点点头,周身所在空间,泛起道道涟漪。
而道理也很简单。
过程中,有无数黑影如蛇蟒般纵横爬动,交错流窜。
不过与此前五祖弘忍所留不同。
其存在时间早已超越千年,能留存至此,全赖其中五祖弘忍存留的神意。
簌簌簌。
哗啦啦。
而我主动释放善意,也不过使得双方都有体面罢了。”
他念出了石壁上原本的字迹。
林末摇摇头,没再说话,手一翻,一颗念珠送了出去。
那一朵小白,正好在‘出尘’二字前。
轻轻一吹。
也只有一些大城府城,还保留有基本的人烟。
两者庞然大物,一大一小对峙,已经比身后的山体还要庞大。
大雪山位于寒州以北,真正位于九州北端。
而是:平等十方无所不至,入尘不染,出尘不失。
甚至让真谛与丘坤,都感觉到一阵压抑。
……
林末点头,准备离去。
几近凝为实质的雾气,犹如潮水般,将第九层的舍利塔尽数染成漆黑。
白色占据整个天地。
啧啧称奇。
黑雾缓缓消散。
被誉为生灵凋敝之所。
前者便位于其中群山中,最为高大巍峨的一处。
只是林末还未靠近,便远远感知道有剧烈的意劲波动涌起。
不时有巨大的雪山,轰然垮塌,形成连天的雪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