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把“小市民”这种比较扎人的称呼说出来后，陆佳非常伤心，她的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然后向我问道：“米高，你说我是小市民，那你告诉我，什么样的女人不小市民……你心里一定有标准，要不然不会说出这么伤人的话！”
    “对不起，我说话伤人了……我只是不喜欢……”稍稍停了停，我又说道：“我知道钱很重要，但人也不能只为了钱活着吧。”
    陆佳哽咽着回道：“我们已经为这个事情吵过太多次了……我真的没有想到，钱是生存的必需品，却成了我们之间最伤感情的东西……也许你说的对，但是对于我来说，很多时候就是为了物质活着的……我没有那么高的觉悟，我要的，只是家人平安，物质宽裕……我不会去害别人，也可以去帮别人，但是绝对不会为了去帮别人，而牺牲自己的生活质量……”
    “这是我自己的钱，我有支配的权利……我也不会去干涉，你的钱花在了什么地方……我觉得，这是最起码的尊重。”
    “这样的话，像是两个要在一起过日子的人，说出来的吗？”
    “我没觉得自己错在哪儿……如果你也坚持认为，自己是对的……那我们就不要再讨论这个话题，因为讨论不出结果，还伤了感情。”
    “好……那就都忍着，都不要说。”
    这句话之后，陆佳便没有再开口，她在沉默中，把自己的行李整理了出来；她没有离开，依然抱着在这里照顾我的想法，所以又拿出湿巾纸，将落了灰尘的桌子擦了一遍。
    我心里挺不是滋味的，一方面觉得自己不该这么说话；一方面，又觉得她确实不够理解我。
    ……
    吃完早饭，陆佳说是去超市买点日用品；她离开后，病房里又只剩下了我一个人，我特别焦虑，想下床，痛痛快快的撒泡尿，都觉得无能为力。
    我给陈进打了电话，让他过来，把那两只鸡拿去炖一锅鸡汤，给我喝……我想早点把腿养好，我讨厌自己是这种废物的状态。
    ……
    陈进匆匆忙忙的赶来，又匆匆忙忙的要走，我不让他走，非让他陪我聊一会儿。
    窗外又下雨了，雨势不大，但却足够低沉人的心情，我点上了一支烟，然后眯着眼睛对他说道：“我刚刚和陆佳吵架了……为了钱的事情。”
    “你没和那哥们儿要赔偿……她不高兴了？”
    我摇头回道：“刚刚那个哥们儿来看我……我又给了他一万块钱……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确实有点同情吧……但也有一点和陆佳怄气的成分。”
    “你和陆佳怄的是哪一门子气啊？”
    “她一回来，就埋怨我把之前赚的钱都折腾没了……她觉得，我买了两套房子以后，手上怎么着也得落个四五十万……我凭什么就得落个四五十万？我自己赚的钱，我为什么就不能花了？”
    陈进皱了皱眉，半晌回道：“这事儿，外人真不太好评价……可能她介意的，是你现在的状态吧。”
    “你说到点子上了……如果，我现在还有能力，每年赚个几百万，她肯定不会和我计较……但是陈进，咱们是出来创业的，谁能保证一辈子不经历这么几个低谷……她不能这样……我真的会觉得特别沮丧……总觉得，我能赚到钱的时候，她可以爱的死去活来……等我赚不到钱了，她就会比我还要焦虑……我没有撒谎，我们刚刚吵架的状态，和我们分手之前，所经历的，没什么两样……那时候也是没完没了的吵，没完没了的冷战……我心里已经有阴影了……我不喜欢这种把一切都建立在金钱基础上的感情……我反而觉得特别廉价！”
    一阵沉吟之后，陈进回道：“可她对你好的时候，也是真的好……你爸生重病那会儿，要不是有她里里外外的帮着打理，我们可能也没那么容易，赚到九隆居的钱。”
    “我知道……所以，我很矛盾！”
    “你别总是挑陆佳的刺儿……你自己呢……对陆佳还有几分真心？”
    我闭上眼睛，重重吸了一口烟，然后便沉默了……
    “你变心了……她的不安，是源于知道你变心了……”
    “我是变心了……在她身上，剩下的只是一份内疚和责任感……这没什么不敢承认的。”
    “那你打算将错就错？”
    “这么想过……可能这就是生活吧，但是我会活得不开心……在我们分手之后，我就渐渐明白了，我们当初彼此承受了那么多痛苦，究其根源，其实是三观不合……她的世界里有太多思考和权衡了。”
    “你觉得她爱你吗？”
    “可爱，可不爱。”
    “你这是什么话？”
    “如果有一天，你也遇到这么一个女人，你会明白的……其实，我知道……分手以后的这几年，她一定也活得很痛苦……她不知道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人，不知道我有什么样的前景……就像我对她也没有信心一样……而我们的感情，就是在这么猜来猜去中，被一点点磨掉的。”
    “听你这么一说，你们的感情，就像是一场战争！”
    我笑：“一场，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战争。”
    陈进不语，我又向他问道：“你那儿有烟么？给我留一包。”
    ……
    陈进走后，我郁结的心情，并没有得到有效的疏导；我一直半躺在床上，闭眼想着一些心事……直到手机在枕边震动了好几下，我才又睁开眼，面对着窗外下雨的世界。
    来电，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我以为是推销房子，或者做信贷的，我不想接……对方又很执着的打了过来。
    我接通，对方的声音，听上去不太友好，他向我问道：“你是米高吗？”
    “是……你哪位？”
    “你别管我是谁……我已经加了你的微信……你同意一下，我给你发点儿东西。”
    我觉得很莫名其妙……
    对方又说道：“我没有想到，陆佳还是选择回国找你了……你他妈烂人一个，哪儿配得上她了？……我也实话和你说了，她在国外，已经和我上过床，她是我的女人……你别觉得我是在唬你……你加我微信，就什么都明白了。”
    没等我开口，对方便挂掉了电话。
    ……
    我愣了好一会儿，又赶忙将微信打开；好友待添加的名单里，果然有那么一个人……头像是陆佳的照片，照片的背景，是法国的塞纳河，应该是陆佳在留学期间拍的。
    我同意了这个添加请求。
    下一刻，对方便给我发来了一连串的照片。
    照片中，陆佳一丝不挂，在一个男人的胯下；她的表情很享受，敏感部位都打上了马赛克。
    且不说，我对陆佳还有没有感情……但看到自己曾经的女人和别人睡在一张床上，享受床笫之欢……我还是有了头皮发麻的感觉……
    ……
    我将手机扔回到床头，然后用双手重重抹了抹自己的脸，我逼着自己冷静一些……我知道，一个人在国外有多难熬，生理上也难熬……她有了新欢，我能理解，但这些画面实在是不该呈现在我的面前。
    她更不该，玩弄于我和这个男人之间……
    我一直觉得，如果没有感情了，就好聚好散……而这个结果，与我的理念背驰的太远，我很恼火！
    ……
    门，被推开了……陆佳提着一只硕大的超市方便袋，走了进来……我冷眼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