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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与我同行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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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汪蕾匆匆离世之后,我对人生有了更多的思考,我一遍遍问自己,我到底该怎么活着?难道我这类人留在大城市真的只有死路一条吗?
    其实并没有那么极端,但我肯定不会快乐起来,因为这里有无数痛苦的回忆,我也没有太多希望能够赚到足够在这里立足的钱,我好像永远活在对与错、是与非的漩涡里,疲于应付。
    我累了,也痛够了。
    傍晚,金黄色的光芒像海面上的波浪,铺满了这座城市的大街小巷,我就坐在为数不多的阴影里,想着陆佳,想着刚走不久的汪蕾……
    白天和黑夜的转换竟然是如此之快,好像只是一支烟的时间,灯光便取代了夕阳的余晖,成为了这座城市的一切。我恍惚的看着,清晰的只剩下对面那块麦斯威尔的巨型广告牌。矗立的楼群,好像变成了一棵又一棵的大树,构成了一片城市森林,而我坐着的那片墙角成了最透风的地方,威胁四面而来,却再也没有那么一个人愿意站在我的身旁。
    ……
    一阵铃声传来,我从地上捡起手机,是我爸打来的,我接通:“爸。”
    “吃饭没?”
    “吃了,今天有同事结婚,去吃的喜宴。”
    “……最近工作怎么样?”
    我点上一支烟,心中不想让他失望,咬着牙说道:“挺好的。”
    “那就好,我知道你在上海不容易,可人陆佳也老大不小的了,你别老这么拖着人家,找个差不多的时间就把婚给结了吧。”
    我依然在撒谎:“今年恐怕不行了……陆佳有工作上的调动,她去了国外,就上个星期的事情。”
    “去国外!……这隔了老远,弄不好要出事的,你没留她吗?”
    我笑着回道:“放心吧,陆佳不是那种善变的姑娘,我们这四年的感情摆在这儿呢,哪能说出事就出事!”
    电话那头沉默,半晌说道:“我和你妈都是退了休的工人,帮不上你什么大忙,你自己注意一点分寸,对人家姑娘真诚点。”
    “知道。”
    “今年过年带陆佳回咱这边过吧,这边热闹,有个过年的样子。”
    “过年再说吧,她回不回来还不一定呢。”
    之后,闲聊了几句,我挂掉电话,然后又鼓起勇气拨通了陆佳的电话,这是至她离开之后,我第一次这么干,可是这个被我拨打了无数次的号码已经被注销。
    这一刻,我好像看到了陆佳那急于和我撇清关系的样子,实际上我也不想纠缠她,我只是想问问曾经最亲密的她,生活到底是险恶的还是善良的?
    如果充满了善良,那为什么汪蕾这么好的女人,会走的如此让人痛心和不甘心?
    扔掉电话,我重重躺在了地上,我看见了只有月亮的夜空,像一面镜子,照出了稀巴烂的自己,我想哭,却不愿意为这操蛋的生活掉一滴眼泪。
    ……
    24小时后,失手打死汪蕾的凶手被缉拿归案,而我也作为这座城市唯一和汪蕾有关系的人,接收了她的遗物,她的东西不多,那些用得上的化妆品作为纪念品,送给了她的姐妹。我只带走了她的平板电脑,还有一本她用来记账的本子。
    她生前最大一笔开支,就是给我的19万,她在这笔开支的后面写了一段话“2008年5月12日之前,我有一个幸福的家庭,我爸是一个搞建筑的承包商,妈妈只用相夫教子,家里也从来没有缺过钱,我是所有人眼中的公主。5月12日之后,一切都变了,唯一不变的,我依然是别人眼中的“公主”,可这次却由羡慕变成了唾弃……失眠的时候,我常常想,如果没有08年的地震,我现在过的又是一种什么样的生活呢?……不敢奢望回到以前,只想改变自己……也许是我在上海这座纸醉金迷的城市待了太久,变得不会相信爱情,不敢相信还有一帮人可以在大理那么不计较的活着……可这次,我真的特别心动,我也希望有一份那样的爱情,希望有一个爱我也被我爱着的男人可以用摩托车带着我,在洱海边、苍山下虚度光阴……如果我们能一起在大理开一个客栈,这一生不就值了么?”
    我不想因为失恋哭泣,不想因为生活的沉重哭泣,可这一刻我已经泣不成声,我满脑子都是汪蕾这短暂又不幸的一生,还有她未做完的梦……
    我想挣脱,挣脱束缚的一切,我就当自己和汪蕾一起死在了这座城市,然后选一个地方重生。
    ……
    辞掉工作的那天,我费尽心机的在网上查找着在酒吧听到的那首歌曲,它的旋律和歌词构成了我对汪蕾最后的印象,因为在那个酒吧里,是我最后一次见到活着的汪蕾。
    我终于知道那是汪峰的歌,叫做《再见,二十世纪》,我不需要深层次去理解他要表达的是什么,我已经身临其境,我也必须和上海这座城市说再见了。
    戴上耳机,将音量调到最大,反复播放着这首歌,我坐着出租车、公交车、地铁,试图看遍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最后停在了享誉中外的外滩,黄浦江就在我的脚下,眼前是形形色色的人和川流不息的车辆。
    掐灭手中的烟,我将汪蕾留下的平板电脑和记账本一起从背包里拿了出来,平板电脑里有很多她的自拍照,象征了她的美丽,记账本里充满了琐碎的气息,是她的生活。
    我想好了,我什么都可以留在上海不要,但一定要带着汪蕾的美丽和生活去大理,她虽然不在了,但是她的梦还在。
    ……
    7.19日,我在天台上烧掉了一切关于上海和陆佳的回忆,然后背起行囊,乘车去往了火车站,漫长的行程之后,我的下一站是昆明。
    就在我按部就班准备过检票口的时候,我的前领导黄和平给我打了电话,我以为是什么工作没有交接妥当。
    我带着疑惑接通了电话,问道:“黄总,有事吗?”
    “你上火车了吗?”
    “准备检票了。”
    “你先别检票,我有个朋友的女儿非要自驾去大理,跟家人闹得是不可开交,你说这一路几千公里的,我们哪能放心她一个人自驾呐,正好你也要去大理,路上有个照应,千万别让她疲劳驾驶……对了,你会开车吗?”
    “会,有驾照。”
    “嗯,两个人换着开我就放心多了……她人现在就在火车站的停车场,你赶紧去找她吧,你的车票和路上的食宿钱我给你报销了。”
    我略微一想,回道:“自驾去也行,她的车牌号是多少?”
    “车牌尾号两个9,是一辆白色的陆巡。”
    挂掉了黄和平的电话,我将火车票放回到钱包里,然后拖着行李箱向火车站外的停车场走去……
    室外的阳光很强烈,柏油马路像被烤化了一样,我停在报刊亭买了两瓶冰镇过的矿泉水,然后透过网状的护栏向停车场内看着,我觉得这一定是一个胆大且任性的姑娘,因为这一路3000公里可不是那么好开的,尤其是湖南和贵州那段,都是盘山高速,人容易疲劳不说,还特危险,所以没有个几年驾龄,真不敢挑战这段路。想来,她家人有这样的担心也是很有必要的。
    黄和平算是找对人了,因为我在四川的山区长大,最熟悉的就是这样的山路。
    ……
    确认好那辆白色陆巡所在的位置后,我从一个偏门走进了停车场内,我敲了敲车窗,她特别隆重的打开了车门,然后上下打量着我,问道:“你是黄叔叔介绍的米叔叔?”
    “我和你黄叔叔不同辈儿。”
    我一边说,一边示意她将后备箱打开,她却将墨镜摘掉,然后弯腰后仰,以一个极其别扭的姿势窥视着被帽檐遮的很严实的我。
    “比黄叔叔还高出一辈儿!那就是……米爷爷?”
    我将帽子摘掉,顺便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然后也打量着她,她扎着丸子头,目测170左右的身高,皮肤棒的好似能随时捏出胶原蛋白,而在她身上表现出来的青春活力,更像是一个未知的世界,彻底区别于汪蕾或是陆佳。
    她笑够了,又对我说道:“我知道后面3000公里的旅程,肯定没那么容易搞定,不过只要我们能够秉持尊老爱幼的原则,相信还是能够做到旅途愉快的……”
    我笑了笑,没有理会她的调侃,又看着她的车子,转移了话题说道:“车子不错,挺适合跑山路的。”
    她略带得意,回道:“当然,这个大家伙可是我爸送给我的20岁生日礼物。”
    我点了点头,也对这个20刚出头的姑娘多了一些了解,因为对于车的选择多少能体现一个人的性格,她选择了一辆小众车的背后,应该是一颗狂野奔放的青春之心,如果爱慕虚荣的话,同等价位,她可以买x6,或是一辆低配的卡宴。
    “米爷爷,可以出发了么?”
    我将双肩包扔进了车子的后备箱,然后抵着烈日的毒晒打开了副驾驶室的车门,而这一段3000公里的行程,也就从上海最大的火车站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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