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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九章 福建大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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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人说的是啊。”沈州平附和道:“东林党在朝中一家独大,全然不把别人放在眼里,手伸得这么长,实在不讲规矩。”
    “不过无妨,聂尘是阉党残余,只要他稍微长点脑子,就明白东林党的人恨不得吞了他的肉,不会跟着黄道周走的。”熊文灿却又嗤的一声,浑不在意的做无所谓状。
    沈州平不解其意,忙道:“大人不可大意,我听说黄道周先一步在山东岛上和聂尘说了大半日,谁知道跟那武夫灌了什么迷魂汤,万一…….”
    “不怕有万一,不会有万一。”熊文灿信心十足:“你知道么?那聂尘可不仅仅是个武夫,他还是个市侩的商人,整个大明朝从南到北的海商,没有不仰其鼻息的。而海商,最是暴利,一担生丝在福建卖一百俩白银,在夷州去转个身,就能运到南洋、倭国去卖上三百俩,你看看这天价的利润,那聂尘是坐在金山上的啊。”
    “是啊。”沈州平一下想起了鸡笼港繁忙的船队,向往的道:“真的是金山。”
    “这样有钱的人,岂不惹人嫉恨?他一人断海,断了多少人发财的门路,岂不惹人憎恶?”熊文灿继续说道:“而我大明海商,数量以福建居多,两广、浙江、南直隶也有不少,其中又以徽州人最为出名,嘉靖、万历年间的大海商汪直、徐海,就是徽州人,这些年来,从未断绝过,形成了一个大规模的海商群体,这些人,有钱了就要养势,在朝廷里培养了不少族中子弟。”
    他看看沈州平:“你可知道,朝中有多少官员的背后,站着这些海商?”
    沈州平摇摇头:“下官不知。”
    熊文灿撇撇嘴,笑道:“不论多少,都够姓聂的喝一壶的,所以他当初会攀上阉党的路子,他聪明啊,知道太监没有做海商的。”
    “哦。”沈州平张嘴作恍然状。
    “而我熊某人,从不参与党争,满朝纷扰独善其身,这是众所周知的,不然天启年间我也不会被阉党放过。那聂尘手眼通天,想必在京里也有耳目,本官的底细,他也是知道的,现在我主动向其示好,他若是够聪明,就会依附于我,而我取其所长,大家合作,绝对比跟着东林党走要好得多。”
    “原来如此!”沈州平击节叫好:“原来大人早已运筹帷幄,看来在我启程去夷州之时,这件事的结局就已经注定,大人成竹在胸啊!”
    “不然。”熊文灿却摇摇头:“这类枭雄,最是羁傲不逊,若是用强压他,他必然反感不服,加上他腰缠万贯,不缺钱不缺人,据地为王,朝廷能奈之何?只有以利诱之,以诚待之,方可收其心、归其志,从此死心塌地也!”
    他指着沈州平道:“所以,你两度去夷州,并不是没用,相反,大大的有用啊。你也是了得,舌灿莲花,靠一张嘴就说动了聂尘。”
    沈州平听到这里,如梦方醒,起身拱手道:“下官幸不辱命,为大人办事万死不辞!”
    “他提了什么条件没有?”熊文灿抬手道:“不会什么条件都没有吧?”
    “有。”沈州平心悦诚服的答道:“他想为他的一个结拜弟兄在大人手下谋个军官位置,越大越好。”
    “军官?这有何难?”熊文灿一愣,大笑道:“果然是趋利之辈,好好好,他要得越多,我越放心,唔,他想要什么位置?”
    沈州平想了想,凑过去,细细的说了起来。
    巡抚衙门外,街市如流。
    黄道周坐着轿子,从福州城的北门进入,穿街过巷,在城内豪宅云集的屏山下停住,吩咐仆役拿了拜帖,去叩一扇油亮朱漆的大门,大门前有雄壮的石狮镇宅,恢弘大气。
    稍息,这户人家的家主亲自大开门扉,迎接黄道周进去,两人低低说话,并肩而入。
    与此地相隔千万里,空中飘满雪花的宁远城头,两鬓斑白的孙承宗带着一众随员,立于城上,俯瞰面前辽阔的平原。
    辽东总兵祖大寿也在其中,虽然他脸色阴沉,晦暗不明,但脚下的步伐,依然坚实有力。
    城下,蚂蚁般的劳工荷锄挑担,正将一段外城城墙加高加固,黄土被从城外的护城河边挖来,填入夯池,再被用力捣实,用条石包裹。
    孙承宗看了一会,回转身来,随从拿来地图,一群将官围上去,他们就在城头上,对着地图冲城外广袤的土地指指点点,孙承宗一脸的褶皱,跟他面前的土地一样,纵横沟堑,这位大明帝师,又老了一岁,却仍旧站在最前线。
    城外远处,几个汉人打扮的人站在土堆上,仔细的观察宁远筑城的动静,其中有人具备绘画能力,在一张羊皮纸上,用炭笔描出新筑的宁远外城正在延伸的城墙走势。
    两个女真骑士牵马持弓,蹲在土堆下面,警惕的望着四周,其实他们无需这么戒备,宁远城外的大道上,空无一人,无车无马,一片萧条。
    其中一个女真骑士看着荒芜的田野,口中嗤笑一声,无聊的将手中把玩的树枝扔到了远处。
    这个新年,孙承宗与追随他的诸多文武官僚一起,在冰天雪地中,过了一个年。
    貌似平静的新年,不平静的人心。
    转头开春,三月已来。
    水暖花开,满树嫩芽沾满树梢。
    福建全省,罕见的没有下一滴雨,除了冬末时分洒了两场下雨以后,从一月,到五月,老天爷再也没有降下雨水来。
    这对春耕来说,是致命的。
    太阳火辣辣的挂在天上,如同一盆热得发烫的炭火,撩烤着大地,在入夏时节,把高温带给了闽地。
    所有的农民都知道,今年要大旱了。
    有人欢喜,有人愁。
    愁的人是大部分,因为春粮几乎颗粒无收,地里的禾苗全被热死了,水田成了旱田,龟裂的泥地里一道道足以塞进常人大腿的缝隙预示着一场灾荒已经来临。
    十月,旱灾的后果开始显现。
    各处县衙收不上粮赋,下乡征粮的人自己也饿得没有力气,地主们紧闭庄门,吩咐长工晚上搬进自己家里来,彻夜防备。
    十月下旬,一些县城里开始出现大批乞丐。
    十一月初,流民向州城和府城聚集。
    熊文灿脑门开始冒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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