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疏离
悟空接收到玄奘投来的真挚的目光,竟是不留痕迹地移开了视线,她皱眉思索着什么,喃喃道:“你相信我会一直保护你?”
玄奘点点头:“从很早开始,我就愿意相信你。”
悟空忽然攥紧了手,只是那只手被她的身体挡住,没有人发现。
可是你先前却不愿意相信悟空没有杀死强盗。
没来由地发出这样一句无声的感慨,悟空突然间感觉到了一种奇妙的愧疚心。因为她清楚,会让“悟空”蒙冤的罪魁祸首,不就是自己么?
同样的,她的心底亦萌生出一种和“过去了的”悟空的共鸣。那种不甘和委屈,忽然间变得极为强烈,强烈到她险些就要说出这句话来了。
好在她迅速控制住了情绪,不着痕迹扶去表情,对玄奘摇摇头,露出极为无奈的笑容。
“你还真是傻。”
玄奘稍稍愣住,没能来得及对这句似乎是冒犯的话做出反应,就被悟空接下来的话语抢先了去。
“既然师父都坚持了,好吧,依师父的就是。不过师父可有些计划?”
被问到的玄奘低头沉吟片刻,转头问了问僧人们:“国宝失窃过后,宝塔里有过什么异常么?”
“圣僧,除了官府的人进去看过,三年来早已没人上去。不过,时不时从里面传来酒香味,倒是非常奇怪。
“酒香?”玄奘若有所思,“佛门圣地,出家人是不会喝酒的,想必里面有蹊跷。莫文......”玄奘呼唤到,“你快些把这些僧人们送走到安全的地方。悟净悟空,你们准备些吃的,再帮我找好扫帚。用完晚膳以后,我要去扫塔勘察。”他将计划一一布置,带着让人无法忤逆的气质。
“等下师父,你一个人扫塔会不会太危险了?”
玄奘望着疑虑的悟空,忽然间笑得有些顽皮:“没错,所以扫帚准备两把,悟空你今晚跟我一起扫塔吧。”
“啊?”悟空的眼皮跳了跳,“别了吧师父,我现在法力又没恢复,真遇到什么危险,若是我保护不了你。”
“不碍事,我们只是查看情况,若是遇到什么不对早些撤离便可。”
“可是......”悟空的肩膀耷拉下来,显得很痛苦,“扫塔,还这么高,好无聊啊。师父你明知道我静不下来的。”
“所以正好,帮你磨磨性子。”玄奘说完转过身,不再留给悟空辩解逃避的机会。“好了,按我说的去做吧,我先去找敖烈说明一下,让他晚上也多留意留意周围的情况。”
玄奘背过身的动作已经透露出拒绝反驳的残忍,悟空没有办法,只能沮丧地抓耳挠腮,一番委屈不知道该如何释放。
莫文看着,想笑的感觉和同情交织在一起,但最终还是选择上前拍拍悟空的肩膀:“师姐,认命吧,就当是找个机会和师父......”
“别碰我!”又一次,悟空在莫文触碰到自己身体的刹那,条件反射似的一下打开了他的手,刹那间流露出的,是紧张到极点的戒备心。
没有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莫文呆呆地抓着被打开的手,表情极为茫然。
又来了。这一次,那种异样更加强烈,也更加让人觉得心寒而悲伤。悟空流露出的表情,像是无情的刀刃割开敏感的心灵。
“欸?”
再次意识到自己失态的悟空眨眨眼睛,窘迫地低下头,不敢去看悟净和莫文的眼睛。“我......对不起,你又碰到我伤口了。”
“这,这样么?”莫文的心底猛然一揪,一时间竟忘了刚才悟空反应的反常,他下意识想走近查看,“严重吗?要不要......”
悟空迅速退后一步:“不用了,很快就能好。你还是快些把僧人们送出去,拖太久了终归是不好。”
语落,她便逃避似的跑向正殿后面:“我去找扫帚。”
她离开的匆忙,甚至于在空气中留下了一股淡淡的风。莫文直到她彻底消失在门后几秒才堪堪反应过来,失落夹杂着心痛的感触再次袭来。
为什么呢?突然觉得悟空变得那么遥远,远到曾经自己认为认识了的那个人的样子,都有些开始模糊。
莫文低头看了看自己被打开的手,有些疼,还有些从指尖传递来的轻微的凉意。那凉意,从皮肤渗到血管,才一点点冲满全身。莫文挺着的脊背,突然感觉到有些落寞。
是夜,金光寺内灯火熄微,玄奘用过晚膳再净身沐浴,换上小袖褊衫,束了环绦的玄奘站在塔门口,远望广阔无垠的夜空,忧虑道:
“送僧人到邻国,最快恐怕也要过上一整夜,但愿莫文能平安无事。”
“师父,你就别担心他啦,可能没问题。”悟空举着油灯柱,肩扛扫帚,对玄奘催促着,“快些进去扫塔吧,这塔这么高,不早些解决的话,师父你可就没法睡个饱觉了。”
玄奘跟着她进了塔中,从第一层开始扫起。他环视一圈蒙上厚灰,但仍无法被埋没掉精美与辉煌的塔壁,心中暗暗感慨欣赏的同时,忍不住打趣道:“奇怪了,以往莫文若是独自出什么任务,你都是全队里最紧张的才对,怎么这回倒显得很放松?”
背对着他的悟空微微翻了个白眼。还不是因为曾经的悟空喜欢他喽?
但是自从她成为了悟空的那一刻,这会让人烦躁的感情就被她决定抛掉、碾碎。真是不明白悟空的想法,怎么就喜欢上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阴阳师,普普通通的人类男性?为此,还害的她如今还要狠心割掉心中被强行按入的感情。
她清楚的记得,当她推开莫文手的刹那,那种紧张和窘迫有多折磨人。它们比起被其他人触碰拥抱还要强烈,并且在自己匆匆逃离的时候燃烧到顶峰。
绝对不可以再总是想那个家伙了,悟空腹诽。就算崭新的自己可以享受一番情劫的幸福或痛苦,但至少不该是现在。
“没什么,以前担心是因为总觉得他还是我刚认识他时的那个16岁小屁孩。经历过蝎子精的事情,突然觉得他成长蜕变了,所以也就觉得不需要再去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