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文张着嘴巴半天说不出话，他来回踱步，焦头烂额地挠动头发，最终抹了一把脸，强迫自己尽快调整呼吸。
    “师父，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你就不愿意相信哪怕一下我们俩说的话呢？你就一定要不撞南墙不回头吗？”
    莫文难得在玄奘面前如此大声的说话，足以见他此时内心的波动之大。玄奘死死攥住手里的佛珠，解释道：“不是我不愿意信。而且这么多疑点，没有办法完全说服我。如果我信了，我可能要担负起错杀掉这么多无辜人的代价。我说了，这个代价太大，我无力承担。”
    莫文合眼仰天转到了身后，使劲揉动眼眶上的天**，半晌长叹口气用五指抱住头颅从额前划到脑后。他也彻底没有招了。
    正在莫文陷入无尽的焦急和被冤枉的愤懑时，一位村民忽然冲进来，惊叫打破了凝重紧张的气氛。
    “不好啦！那个毛和尚又杀人了！”
    ————
    悟空跟随柳家两个男丁进山时，旁边总共就跟了三个其他村民。
    奇怪了，只让这么少的人跟着，当真昨晚惧怕我是真的吗？悟空默默在心里疑惑着。而当几人要求兵分几路时，这种疑惑更加放大。
    深山莽莽，他们就这么放心自己一个人单独干活？不怕自己逃跑？悟空点点下巴。虽说一来自己无错不会通过逃避让他人坐实罪名，二来自己也不会丢下师父师弟不管，但这些都是自己清楚，于外人看来，不可能不做好完全的提防。
    所以他们究竟为何能放下心？是心宽大条，还是说另有目的？
    悟空站在半坡观察着四散开来的他人，每一位都背着记号绳，约定遇到上好的粗木便缠上记号，等正午回合后，陆续去查看砍伐。他们的身姿在这片生长于此的土地上灵活矫健，不一会儿便消失在密林里，只有脚踏碎土和搏动细小枝叶传来的微弱声响。
    最终，这份声响回归于宁静。
    悟空静待在原地也觉得没有意思，索性也开始了自己的工作。见招拆招好了，反正依她看这些人就算设陷阱也奈何不了自己。只要他们不妄图打师父的主意，便由他们去吧。
    师父……悟空甩甩头，强迫自己不去想。
    罢了，反正总有一天师父会理解也会明白真相的吧，在这之前只要好好保护他就行了。悟空暗暗宽慰自己，即使她内心都不确定师父是否会有明白真相的那一天。
    山林里散发着闷热的露水味，悟空散心般在林子里踱步，索性也不去找他们所说的木材，只当是为了疏散糟糕的心情。
    鸟鸣盛林，微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悟空左顾右盼，时不时还绕着树干转圈，当真觉得无聊了。她蹲下身，准备掐根狗尾巴草解闷。
    忽然，身后的密林里传来什么东西急速跑过的动静。
    悟空猛地站起身，靠紧身后粗壮的树干掩护，四下张望起来。
    短暂的动静过后，密林再度静悄悄的，除了千篇一律的自然乐章，再没有其他。然而这份平静之后，悟空明显嗅出空气里暗暗浮动起妖气，夹裹着一种胭脂般的香味。
    “还躲什么啊？”悟空掣出耳中的金箍棒，随意舞动几下，眼里带着不屑的笑容，“出来吧。”
    面前的密林里已经一片死寂。
    突然，从灌木中窜出一团幽白模样的东西，张牙舞爪扑上来。悟空侧身一躲，反手对准那「幽灵」便是一棒。幽灵不堪她一棍重击，倒在地上痛苦地嘶鸣着。
    “一个幽灵鬼魅还敢在大白天出来，胆子够大的。”悟空边笑边把金箍棒背在身后，大步走至幽灵正下方，伸脚踩住它的后背逐渐发力。
    “说吧，你那主人要你过来干吗？”悟空的金箍棒敲敲幽灵的脸蛋，“想杀我？那也不该只派你这一个虾兵蟹将过来吧？”
    话音刚落，悟空便立刻想抽自己的乌鸦嘴。只见脚下的幽灵突然发出刺耳的鸣叫声，从周围的草丛里陆陆续续冲出几只尖爪幽灵，嗷嗷叫着攻击过来。
    悟空急忙后翻，最快的两只扑空撞在树桩上，后面几只立刻调转方向。站定身子，悟空双手握棒，对准其中一只抡过去。虽然击中，但侥幸落在后面的却立刻扑上来扯住自己的衣袖裤腿撕扯。
    虽然幽灵的攻击性不强，由于是灵体，甚至伤不到悟空些许，但却完全如同狗皮膏药一样黏在身上，令人恶心烦躁。悟空像是拍打蚊虫那般用金箍棒来回驱赶，可这次，幽灵好似烟雾，被挥散开后又迅速聚拢起来。
    慢慢的，悟空感觉到身上被掐得生疼，幽灵拉扯自己的四肢向不同的方向扯拽，好像妄图将她五马分尸。
    “都给俺老孙起开！”最终，悟空被缠得不耐烦了，浑身骤然散发出一道光圈，硬是把幽灵完全震开。紧接着，金箍棒上辉映出赤金色，仅在空中留下几道残影，几只幽灵应声化为齑粉。
    唯有一只侥幸逃脱的，它吓得惊慌失措，浮动的身体上露出夸张可笑的表情，一溜烟闪进了山林中。
    “切，不堪一击！”悟空甩甩双手，皱眉掀开袖口，只见胳膊上被那几个幽灵抓出长长的红印，此刻已经开始肿胀。略微一碰便生疼。
    “嘶……爪子倒是挺锋利的。”
    幽灵逃跑后，悟空也不打算去追，反正也是妖怪不成气候的把戏。若仅是这样的水平，陪她玩玩又如何？悟空低头寻找能敷伤口的药膏，心里早已笑话那妖怪好几遍。
    刚刚找到草药，正伸手欲购，突然从不远处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啊——”
    这声音震得悟空浑身一僵，猛地一抬头，声音从不远处柳老前进的方向传来。再仔细回想，悟空猛然意识到，方才那最后一个幽灵似乎就往那个方向去了。
    难不成这幽灵别有目标？悟空心头顿时警铃大作。虽然她讨厌柳老那般冤枉自己，可这些人毕竟还算是人类，如果是被蛊惑，而那妖怪又……
    悟空不敢继续想，犹豫片刻还是立刻起飞前往声音的来源。穿过繁密的山林，悟空尽力用良好的视力去捕捉那一抹不同于层层绿意的颜色。终于，在一个小石头的角落，她找到了。
    可现场除了柳老，明显还有另一个生物——方才她放跑的幽灵！
    幽灵手里攥着柳老的镰刀，那镰刀此时正砍进柳老的身体，殷红鲜血不断涌出。幽灵听到悟空的动静，慢慢抬头，两个还算称得上眼睛的黑洞眯成斜月牙，得意洋洋地望着悟空。下一秒，他便张开双手消失在了丛林里，嘴里发出“嘻嘻嘻”的恐怖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