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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七章 余生流离,一人一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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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夜,悲风,鬼哭,狼嚎,谁又在无人知晓的地方默默死亡。
    他应该学会自己成长,而自己也该信任他,等他凯旋归来,用那世间最可爱最美好的笑容举起一杯拜师酒,用那世间最好听最清澈的声音叫自己一声师父。
    拜师酒,何止只是拜师酒,那是自此再也撕扯不开的羁绊啊!
    可是小苍月,我的孔雀少年,我已备了酒,而你却背弃了承诺,不再归来!
    如果他还活着,或许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但是现在他死了,一切也已经变得不一样了。
    沙流幻静立在一颗枯树的顶端,目送着一辆马车自远方缓缓驰来,又飞速而过。待那辆马车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他也自那棵枯树顶端离开,再一闪身,已在另外一棵树叶泛黄还未落光的枯树上,落叶飘落的时间,漫长而又平静,等到它飘落地面,
    那辆马车也已飞速驰过,卷起更多的落叶飞扬在半空中,所有交织在一起的时间好像变的更加错乱而又漫长。
    那辆马车上,一个男人正靠在树枝草堆上,即使闭着眼睛也能看到那因过度伤心而所有的疲倦,一个少女正用一只手拉着缰绳赶着马车。
    他知道,在那些稻草下,正掩盖着一具棺木,而那棺木里,就躺着自己的孔雀少年。
    杀流幻就这样一路追随着,暗中目送星天战父女俩带着星沫苍月的尸体返回胜蓬莱。
    走得越远,离尽头也就越近,可内心却反而涌出一股强烈的欲望,驱使着他并不想就这样了结一切。
    这不是我杀流幻想要的结果,我设下的圈套你既然已经闯了进来,就不可以再走出去,无论是生是死,你都要遵守你的终身之约。
    命?
    如果老天给你这样的命,给我这样的结果,那我沙流幻,就一定要逆天改命。
    桃花山庄。
    从盟主堂回来以后,武义德就打算带着未倾隐留下的白马羽毛离开桃庄,武月岩也顺着儿子的心情,准备同他一起回铸剑山庄。
    “今后,若非必要,我不会再踏出铸剑山庄半步,姑父,姑母,请原谅义德的自私。”武义德虽然言语充满了愧疚,但是他的表情却坚定得很。皇甫青天自然了解武义德的心情,虽然他对未倾隐不过是一厢情愿,可是这天下有几个英雄能逃得过红颜一笑的?自己也是如此,只是身边有武月贞这副良药,而这个年
    轻人的良药却还未出现。
    武月贞作为女人,更是多愁善感,自然也是懂这个侄儿的:“义德,以后就好好陪在你爹身边吧!”
    连安满、萧翎等人都离开这伤心地了,更何况是武义德呢?在未倾隐跳下轮回崖后,他就已经这么想了。这洛阳除了桃花山庄里的亲人们,再也没有值得他留恋的了。
    大家也都心知肚明,他为何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收拾好行李后,最后又与风云雷三兄弟、和常欢等人他们一一告了别,便离开了。
    路过阚雪楼时,武义德的视线一直不舍得移开。
    武月岩一转轮椅,用眼神告诉自己的儿子,他愿意给他一个告别这里的机会,所以武义德便进了阚雪楼。阚雪楼外依旧火红撩人,可是阚雪楼内已经变得空空荡荡,桌子上的茶不再有温度,台阁上也不再有琴师抚琴,红色的绸布轻轻的飘荡却不会再有人吊着它跳舞,一切都
    变得空荡,沉静,死寂。
    这是武义德最后一次进阚雪楼,他本想睹物思人,却发现,没有未倾隐的阚雪楼,是不值得人思念留恋的。
    “我会照顾好羽毛的,我不会再让它换第三个主人了!”武义德笑着望向七层楼阁,温柔的说着。
    随后他决然的走出阚雪楼,扶着武月岩骑上白马,又将轮椅绑在另一匹棕马身上,扬长而去。
    江湖暂时恢复短暂的平静,而星天战和武月岩也都离开,江池便也想返回江家堡,怕时间久了常乐会胡思乱想。
    原本江圣雪也想念娘亲要跟着一同回去,但是常乐还不知道皇甫风眼睛的事,怕她看到了会更担心,故而没有同意。
    田药的尸体虽然荡然无存,但他们通过商议,还是决定要给田药举办一场葬礼,所以枕上笑和龙泉也都准备好跟着江池一起返回江家堡。原本常欢也想回去参加田药的葬礼,但是江池决定让他留下,因为桃花山庄的人都在养伤阶段,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更让人担心的是,白之宜已经知道一世葬的存在,
    一定会想办法开始对付一世葬的修炼者,所以一品红以后出入桃庄难免会有意想不到的意外,正需要他的保护。
    故而除了常欢,其余人都回江家堡去了。
    渐渐入夜后,星沫初雪停止驱赶马车,回身问道:“爹,看来这附近没有客栈了!”
    “那你随为父就在这将就一夜吧!”星天战淡声道。
    星沫初雪跳下马车,将缰绳绑在旁边的树上,随后又跳上去,在星天战的旁边坐下,靠着他的肩膀,才总算觉得暖和了些。
    “是我回胜蓬莱心切,一直不让你停下,才会天黑也没找到一个落脚的地方!”
    “我也是跟爹一样的心情才没有阻止您!在哪里落脚都好,只要能跟爹在一块!”
    星天战温柔的摸了摸星沫初雪的头:“睡吧,很快,天就会亮了!”
    虚无缥缈的笛声似梦似幻的入了父女俩的梦境,那是沙流幻在轻轻的吹着幻影笛,也许父女俩现在正做着一个很美好的梦吧。
    他自暗处现身,飞身落在马车上,他一点一点的扒开稻草,随着棺木一点一点的露出来,他的心里也不知道钻进了什么东西开始跳的异常之快。
    打开棺材的声音极其刺耳,即便知道星天战父女俩已经被幻影笛催眠,沙流幻还是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们一眼。有一点稚嫩的面容,有一点苍白的颜色,有一点倔强的嘴角,有一点特别的胎记,孔雀少年的脸还是那么完美无缺,只是裸露出来的皮肤都有着丑陋诡异的黑色缝线,一想到这个清瘦的身躯是用缝线才拼凑完整的身体,不禁红了眼眶:“你为什么要不自量力的去跟紫魄拼命?你不是说你很惜命吗?你才多大的年纪啊,就要跻身在正邪之间
    逞英雄了?早知道会害死你,我当初就不该帮你。”
    沙流幻强忍着悲痛,缓缓地抚上星沫苍月那苍白的面容:“你知不知道,我还在等着喝你的拜师酒……”
    却忽然有一只手紧紧地覆在他的手背上:“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出现,沙流幻。”
    沙流幻看到星沫初雪居然清醒了过来,便猜到她该是早有所备,从一开始她就没有中自己的幻影笛,这不禁让他想起,星沫苍月也是如此聪明,引自己现身的。
    透过这张冷傲稚嫩的脸,他好像回忆起了曾经捉弄他的那些美好时光。可眼前的少女虽然长得跟星沫苍月一模一样,可她终究不是他的孔雀少年,沙流幻眼中一瞬间的惊喜又变的黯淡无光了,他既不惊讶她的清醒,也不想回答什么,只是专
    注的看着星沫苍月的尸体。
    “你不是苍月的师父吗?你不是一直都在暗中保护他吗?可你为什么没有出现?你算什么师父啊!”
    面对星沫初雪的质问,沙流幻并没有像对待星沫苍月一样既温柔又有耐心:“这就是你见到前辈该有的态度吗?”“我只是想不通,连普通的游戏你都愿意暗中相助,可为什么关乎生死的战斗你却消失的无影无踪?”星沫初雪红着眼眶,让自己的情绪尽量不那么激动,“其实我以为你不
    会来送苍月最后一程了,毕竟师徒缘尽,他的生死也再跟你无关,但是我看到你刚才伤心的样子,我觉得更加疑惑,我想不通,我实在是想不通!”
    是我以为他会量力而行,所以听了他的话,乖乖的等待他凯旋归来。可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不需要第三个人知道。沙流幻冷冷的盯着星沫初雪:“我该以什么样的身份,现身在八大门派与魔宫的战斗中去救下苍月呢?是逍遥人的多管闲事?是作为星沫苍月的师父?还是本该自称无正无
    邪的退隐人却倾向了所谓的正义?”
    星沫初雪皱紧了眉头:“我不懂,我不懂救下苍月一命,会让你感到有何为难,又或者会让你失去什么?”“星沫苍月为了江湖秩序百姓安宁,与紫魄同归于尽,他该是被人颂扬的正义化身,或是被人钦佩的少年英雄。可当所有人都知道这个英雄的背后有我沙流幻相助,你觉得
    那些要用十年甚至二十年去练一本武功秘籍的人会怎样评价他?你想让他的牺牲,最后演变成被人质疑吗?不该因为我就抹杀了他的功劳,抹黑了他内心原本的正义!”星沫初雪摇了摇头:“不,你不是担心苍月的自尊被击碎,你是怕你的自尊被击碎。你怕别人知道你是苍月的师父,你怕别人知道你这逍遥人没有完全逍遥隐市而被人打扰,因为你就是一个懦夫,你收苍月为徒,不过就是你无聊的消遣罢了!你不需要负任何责任,现在苍月死了,你留下最后的悲悯,满足最后的责任感后,大可再去找新的
    玩物,你不就是笑看世间人事的逍遥人吗?眼看着世间水深火热而明哲保身,这就是你的无正无邪!”“你想让你的弟弟因为我的相助,被人编排成一个只会靠别人的废物吗?上知天的探子无处不在,他们的人会如何记下苍月的这段记载?本该是舍身取义的作为却成了一个
    因为有沙流幻的撑腰而逞英雄的傻瓜?上知天的消息一旦放出来,世人皆妒,那些伪君子们不会允许有一个敢于舍身取义的少年英雄存在,来提醒着他们的懦弱和胆怯!”“我不知道什么上知天,我只知道,就算没有你的相助,我的弟弟也会为了正义而献出生命,他是惜命,但他不是懦夫!”星沫苍月抹掉流淌下来的眼泪,“他不怕别人怎么说他,他拜你为师,他接受你的帮助,是因为他知道光凭自己的努力不能救下更多的人,那么,有一个人愿意帮他,他为什么要拒绝?这世上的任何人都不会拒绝有机会站在高处的帮助。他一命换一命除掉了紫魄,那些人有什么资格编排我的弟弟?因为他们碰不到沙流幻这样的大人物相助而嫉妒吗?沙流幻,不是所有人都自私,你何必
    把你的自私说的那么伟大呢?”
    沙流幻厉声道:“星沫初雪,一个人永远没有资格去评价另外一个人,除非,他站的够高,走的够远,看得人够多!而你,更没有资格评论我!”一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又能懂得多少?这样的年轻人还有很多,他们只看得到江湖人的风光,义气,和豪杰之间的纵情洒脱,却还没机会看到更多的腥风血雨,背叛失
    去,和背后藏刀,所以总是喜欢站在道德的最高点,去评价那些身不由己的人。就像眼前的这个丫头,跟她的弟弟一样,只想有一番作为闯出一个名号,就算亲人死了,也仍是满腔怒血的报完仇然后继续走下去。不在乎失去更多,不在乎这世上是不
    是还有人在意她的生死。“你轻而易举的传授苍月禁功,又轻而易举的游荡世间无人敢惊扰,你却连一个选择都做不了,连一个人都保护了,甚至你都不敢为他报仇,这样活着,真是可悲!”星沫
    初雪冷声道。“等你走到我的位置,你就明白踏出这一步有多难了!”沙流幻叹道,“初生牛犊不怕虎,现在的你,自然什么都不怕,苍月的死也无法让你看透这江湖上毫无意义的纷争!
    ”“毫无意义?我们这些人舍弃安危,不就是为了拯救更多人的性命?如果我们不存在,白之宜那些魔门帮派早就把天下霍乱的不成样子了!我不知道你因为什么退隐江湖,但是我用我看到的告诉你,用我们的一腔热血让这江湖变得有趣,用我们的一身武功让这江湖的邪恶敌不过正义,用我们的一身正义让手无寸铁的平民百姓得以安定的生
    活,这就是江湖人。”
    “如果江湖真的这么吸引人,为什么还会有人想要退隐呢?”沙流幻轻声问道。
    “如果江湖真的那么可怕,为什么还会有那么多人走进来?”星沫初雪毫不畏惧的回问道。“各有各的不易,却也各有各的好处!里面的人羡慕外面的逍遥自在,外面的人却羡慕里面的快意恩仇!正义与邪恶是共存的,还有一种存在就叫做旁观者,也就是抛却了红尘的闲云野鹤,缺一不可,而我刚好就是第三种存在。如果江湖上像我这样的人多一点,就不会有厮杀,这江湖就会成为世外桃源,虽然我知道,这永远都是不可能的!踏入江湖承受风雨已是不易,踏出江湖摆脱是非更是不易,你要解决所有的仇家,断掉所有的关联,就像你爹,也一样无法完全的退隐江湖,因为他放不下与皇甫青天的义气,所以他失去了爱子!你知道我走到这一步,承受了多少吗?我要解决多少仇家?我要承受多少好友的死去?我的身上和心里又留下多少伤痕?你这个小丫头又岂
    会明白?一旦我插手了苍月的事,就代表要把当年的所有再承受一遍,甚至还要更多。我承认,我是没有勇气,再惹上江湖里的是是非非!”
    “那你本该已经无牵无挂了,却为何还来送苍月最后一程?”星沫初雪冷笑一声,“你是来感动你自己的伟大?还是割舍最后的联系?”沙流幻说道:“你知道这世间,有几个人能承受得住这样的割舍和孤独吗?我早已断了所有的关联,苍月,不过是一个意料之外的牵连。既然苍月已死,我也没有必要独自
    承受我已经承受过的。”
    星沫初雪有些愤怒:“那你又为何来向苍月炫耀你的绝世武功?你不还是很享受年轻人用敬仰的目光看着你吗?”“你倒是挺会咄咄逼人的,跟你弟弟一样,字字带刺,句句带刀!”沙流幻叹了口气,随后冷声道,“我的武功,也是我自己的付出所得的回报!苍月的死,也是他的选择而产生的结果,江湖上的生死皆是身不由己,我虽然不惧怕生死,但是我也有选择逍遥活着的权利,我不想陷入无休止的厮杀中,我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让他享有
    他死后该有的名声和拥戴,为他报仇的机会,就留给你们父女俩好了,我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星沫初雪咬了咬唇,低声道:“沙流幻,我承认你所说的世人皆妒,因为就连我,都嫉妒过苍月,为什么一世葬的修炼者选择了他……为什么你沙流幻收徒也是选择了他…
    …”
    “我要带他走!”沙流幻没有表情的说道。
    星沫初雪先是一愣,随后怒声道:“你不能带走苍月的尸体,他属于胜蓬莱,属于我跟我爹!”
    “我要让苍月继续活着,而不是被你们带回胜蓬莱,埋在那片土地里,承受无边黑暗。”
    “疯子,你休想让苍月死后还不得安宁。”星沫初雪咬牙切齿的说道。
    沙流幻淡声道:“世人若笑我疯,又怎愿知我意。但有一线生机,那也是希望。我走遍天下,也要复活他。”
    “你该让他入土为安。”
    “难道,你不想再看到你的弟弟,出现在你和你爹的面前吗?”
    “杀流幻,星沫苍月已经死了,你不过是想填补遗憾。复活一个人这样的想法本来就很可笑,那是神话传说,是不存在的,你若不是疯了,就是痴人说笑!”“紫魄和那蝴蝶的共生蛊就是一种复活术,可惜已经失传,而死人成为死士,也是一种复活术,只是没有思想和温度。弱水三千,却偏偏是这个人让我沙流幻放不下,所以
    ,我想试一试,我既然无法选择为他报仇,但至少,我想给他的生命,贡献我的余生,就当是对我的惩罚!”
    星沫初雪觉得这个想法很离谱,却又惊讶着沙流幻眼里的坚定:“那……那你有几分把握?我不想让苍月的尸体跟着你流浪颠簸!”
    “既然人可以做成死士不灭不散,也可以结缔共生蛊永生陪伴,就一定会有让人起死回生的禁术,就算没有生命的气息,至少,也要有温度!”
    “沙流幻,你到底为什么不放过苍月?”星沫初雪还是觉得沙流幻是想给自己孤独的余生寻找一份乐趣。
    “因为……”一时之间,沙流幻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自己不能以任何身份去救他,那又能以什么身份带走他?
    沙流幻,喜欢一个人,为何要隐瞒起来呢?你要正视你的心,否则很容易会生出心魔的!你爱他,想跟他在一起,却不知自己的心,以为自己只是想收他为徒,可实际上,你不就是想跟他在一起一生一世吗?爱一个人,无论是男人,女人,还是老人,少年,
    都不丢人,只要不是伤天害理,只要是真心真意,追求自己所爱,又有何不可呢?你可以抢走任何人,唯独他不行。你可以不顾任何人的安危,唯独他不行。你可以对任何人的请求而不理,唯独他不行。沙流幻,你扪心自问,如果不是爱上了星沫苍月
    ,为什么唯独只围着他转?
    沙流幻啊沙流幻,亏你还是天下第一人呢!喜欢一个人都不知道,只怕你再不正视自己的内心,可就要失去这个人了。
    是啊,已经失去了,所以才明白,那种割舍不掉的牵绊,就叫做爱。
    “因为……因为我爱他!”
    星沫初雪震惊到险些惊叫出声,她捂住自己的嘴巴,甚至还看了一眼星天战,生怕他也听到这么荒唐的事,许久才反应过来:“你……你……”说出了这个积压在心里很久的秘密,沙流幻觉得很痛快,尤其是自己终于正视了这份情感,他也变得不再焦躁:“我知道你现在一定觉得很恶心,可是你知道吗?天下之大
    ,有那么多人,苍月他也不是最特殊的一个,可为何我就偏偏缠上了他?”
    星沫初雪没有反应,但她知道,这也许是沙流幻的秘密,他自己也很痛苦的秘密,所以她没有说话,而是选择安静的倾听,倾听这个神秘男人和自己弟弟之间的秘密。“胜蓬莱,本是一座没有名字的小岛,四面无山,漂流海上,神秘而又隐蔽,是我居住的地方之一。我刚退出江湖的那会儿,最愿意住在这里,因为没人会打扰。有一年我向往常一样四处游荡,看到一个男人带着一双儿女跋山涉水,忽然很有兴趣,便一路跟着,才知道,他是想找一个地方安定下来,于是,我便把那个男人引来了这里。”沙流幻轻轻的笑了笑,“那个人,就是你爹!他怀中抱着一个孩子,背上背着一个孩子,就是你们姐弟俩!你爹住进胜蓬莱后,从未察觉到过我的存在。这样说来,你和苍月
    ,还是我看着长大的!”
    星沫初雪颤抖的问道:“为什么,是苍月?”
    “你一定很奇怪,为什么你们姐弟两个是双生子,有着同样的容貌,同样的性格,同样的优秀,我却唯独对苍月有兴趣吧!”
    “如果你只是想收徒,明明我的武功更高!”沙流幻说道:“司徒仙因为收留了一个长得像渡冥芜的小女孩,不仅丢了性命,还害那无辜少女成为了现在的蛇女水涟漪,我可不想招惹男女之间那点感情纠葛的麻烦,所
    以我对女人通常都是敬而远之的,这也是我没有选择你的原因。”
    “呵,你太自以为是了!”星沫初雪对于他的借口既觉得可笑又觉得有点羞怒。沙流幻勾了勾嘴角:“不是我自以为是,是因为你对一个人好,那个人很容易就会感动,就会把你当成依靠,不信你去问小冬琅,你问问她喜不喜欢她的师父也就是你爹星天战!但男人和男人之间可以只有义气。司徒仙是我的挚友,他的下场,就是我的警戒!所以我一直孑然一身,无忧无虑。看着你们一天天长大,就好像是我养大的一样,有时候我还会捉弄你们找找乐子,看到苍月每次气哄哄又无可奈何的样子,我都觉得很可爱,就越来越想看到他这样的表情,每次看到他,我的心里就总有一种让我害怕的异样情感。于是,我便想让他成为我的入门弟子,将来我死了,我这一身的武功,也算是后继有人了。连我自己都没想到,我对他有了特殊的感情,起初我以为,那
    只是游戏,我想看着他长大,我想传授他武功,让他跟在我身边,可最终我却陷在这场游戏里。”
    “如果我爹知道你对苍月……他一定会跟你拼命的!”“天底下没有哪个父亲,看到自己的宝贝儿子被一个老男人觊觎,还能做到心如止水的!”沙流幻拍了拍星沫初雪的肩膀,“这是我跟你之间的秘密,说出来,我觉得轻松多
    了!”“我不会告诉父亲的,但其实,能得到鼎鼎大名沙流幻的爱意,也是一种本事!明明我和苍月长得一模一样,性子也一模一样,除了胎记的位置不同,几乎不能分辨!”星
    沫初雪苦笑一下,“却只是因为我是一个女人,所以我才没有得到你的眷顾!”“初雪,苍月有他的宿命,但你也会有你的前程,我沙流幻也不是什么神仙,我也不过是一介凡人,你不要把我想的那么伟大,觉得我该做天下人的救星。我不能给他报仇,我也不能随意把他留在身边,就像你说的那种可悲!”沙流幻温柔的笑道,“告诉你一个我也不想承认的秘密,那就是,一旦白之宜练成千寻七獠,连我也不再是她的对
    手了!”
    “怎么可能?江湖上都传一个沙流幻,顶得上十个白之宜呢!”
    “我虽然会一世葬,但,一个人是无法同时使用两种武功的!所以,你们这些人才会聚在一起,除掉白之宜的使命,不是我沙流幻的,而是你们这些修炼者!”星沫初雪知道,沙流幻虽然现在可以杀了白之宜为星沫苍月报仇,但他因此就等于背弃了自己的原则,将再次陷入江湖的规则,接着,便有数不尽的人来挑战他,他很恐
    惧杀戮的从前,自己没有到达过他那样的高度,又怎会明白他的恐惧?而且自己也很怕死,所以给苍月报了仇,她会劝自己的父亲,从此不再踏出胜蓬莱。
    沙流幻贪恋的看着星沫苍月苍白的容颜:“如果一切能重新来过,我不会引你爹去胜蓬莱!”
    星沫初雪柔声道:“第一次能跟逍遥人谈心,我不会忘记这一天的!”
    “人一旦有了情,就离死不远了!”沙流幻苦笑一下,“这也是我唯一能告诉你的,你是我看着长大的,苍月去了,我不希望你也有事!”
    “沙流幻,我允许你带走苍月了!如果有一天,你复活了苍月,能带他来见我们吗?”
    “你们是他的亲人,为何不呢?”星沫初雪叹了一口气,沙流幻的爱本就是难以启齿的,自己何不成全他的“疯癫”呢?她知道沙流幻不过是在痴人说梦,他是天下第一,但他不是神,这世间无神,也没有
    奇迹。她不过是给予他一分不用独自承受孤独的希望罢了。
    星沫初雪从腰间取出一个东西放置在沙流幻的手中,说道:“我还你阿修罗,你传我涅槃心法。我要继承苍月遗愿,使用雷怒金鞭为他报仇。”
    沙流幻微微一愣,这姑娘懂得把握时机,将来必成大器。于是笑着点了点头:“你归还我的武器,我也该偿还你这人情!”随后二人在土地上盘膝而坐,沙流幻双掌覆在星沫初雪的背上,开始为她传送涅槃真气,助于她修炼《涅槃神星陨》,算是完成星沫苍月最后的遗愿,就让他的姐姐代替
    他,再次成为英雄吧!
    真气在体内流窜,稍感灼热,星沫初雪听从沙流幻的告诫,开始控制体内真气,让它与体内原有的内力不再相冲,直到完美融合。沙流幻不能带走星沫苍月的棺木,但他很快就找到了更好的棺木装着他的尸体。他最后一次出现,是在仙山的巫族,而巫族族长雪初回也早有所备,迎接这个不速之客的
    到来。在沙流幻的威逼利诱下,雪初回告诉他,不远的将来,有一个叫做千弓灵的女孩,会研制出天下之最,世间独一无二,将会引发新的江湖混乱,找到她,或许能让星沫苍
    月有温度的“活”下来。
    沙流幻不知道那所谓的天下之最是什么,但他相信雪初回的预言,于是他发誓即便走遍天下,余生残年,也要找到那个叫做千弓灵的女孩。
    沙流幻消失的那一刻,谁都不知道星沫苍月的尸体在运回胜蓬莱的过程中失踪了。而杀流幻随着星沫苍月的死亡,也再未出现过。
    从此以后,沙流幻一人一棺,任凭世人传说。
    随后,胜蓬莱的星沫苍月舍生取义的英雄事迹开始流传江湖,而他身上的阿修罗,也无人提起。
    阡陌浅沫,神星陨落,但愿来生涅槃时,又是英雄出少年。寒夜,悲风,鬼哭,狼嚎,谁又在无人知晓的地方默默死亡,谁又在纸短情长的梦境写下荡气回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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