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团长开始据枪瞄准，任然蹲在他的身边，感觉出对方有一种不服输的劲头。
    具体有什么他也说不上来，就是一种感觉。所以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帮他。
    他默默地看着王团长瞄准，默默地看着对方将手指搭在扳机上，默默地等待着李刚开始射击的口令。
    “开始射击！”
    李刚没让他多等，口令很快下达。但是王团长迟迟没有开枪。
    任然仍然默默地等待着。
    呯呯呯的枪身从各个点位冒出，就在任然以为王团长会击发的时候，对方却转过头来，怼他道：
    “说啊？你在搞么子？”
    任然：“啊？”
    王团长怒道：“我不是说让你当我的教员吗？这枪怎么打，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任然：“……”
    他哦了一声，想想道：“首长打得挺好，找找感觉就行。”
    王团长道：“放屁！找么子感觉？这枪上手明显和81杠不一样，我再按81杠的动作要领打，也就刚才那个成绩。我是喊你教我，你要说啊！要注意些什么，你不讲，我怎么晓得呢！”
    任然默默咬了咬嘴唇，道：“嗯……这样，首长，首先呢，我想纠正你几个姿势。”
    见他开口，王团长似乎比较满意，扭过头去一边继续瞄准一边道：“好，你说。”
    “第一，枪抵肩不要太用力。95步的后坐力没81杠那么大，适度用力就可以了……”
    王团长闻言将枪松了松。
    任然继续：“还有，你这个屁股……”
    王团长：“么子？”
    任然：“就是，能不能不要翘这么高？”
    王团长：“……”
    他道：“不是，这个枪瞄准基线有点高，我得努力往上提一点才好瞄准，这姿势有问题吗？”
    任然道：“嗯，细微的力量都会导致枪支射击时的偏转，你可以试着手肘用点力，身体放松。”
    王团长没再说话，努力按照任然所说的动作去做。
    呯！
    他枪终于响了。
    一枪又一枪，很快，他作为最后一个打完子弹的选手，宣告此轮射击结束。
    很快成绩出来。
    王团长1号靶，38环！
    倒是机关领导们的成绩，大多比起刚才第一次都有了一些进步。装备处长最高，打了46环，参谋长却只打了43环。
    听到对讲机里声音的时候，王团长脸都黑了！
    他狠狠盯着任然。
    任然：“……”
    任然突然觉得好像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但明明这不关他的事啊，他努力解释道：“首长不要介意，可能中间哪一发脱靶了。”
    “放屁！”王团长久憋的火气突然爆发了，冲任然喝道：“我还不晓得跑了一发，要你来说？！你是教员，我都按你说的动作在做，怎么跑了一发，你不想想自己的原因，不想想需要纠正什么动作，还给我解释什么跑了一发？这就是你优秀教员的能力？”
    任然低头，咬唇。
    他知道王团长正在气头上，对方将火气撒在自己身上，作为下属，他也不能强行和对方顶起来，只能哀叹自己倒霉，怎么摊上了这么强势的一个学生！
    “不行！再来一轮！任连长，你让那边报一报靶，我看看弹着点！嗯，那个，机关的同志差不多就得了，你们连队，有几个开头打得不好的同志，可以再跟我一起练一练。”
    王团长直接开始越级指挥了。
    任然只得按照他的要求去做。
    他很快将体验中没打及格的战士，还有前两轮干部中刚过及格组的，比如指导员吴奎生，以及没上手的值班排长李刚派了上去，凑了七八个人，跟王团长再编一组。
    米照远接替指挥。
    王团长据好枪，任然照例蹲在他身边。
    王团长鼓励他道：“任连长，你放心地说，大胆说！我就不信了，我堂堂一个解放军团长，这枪还打不上去了！不说打个满环，四十八九环那应该是闭着眼睛都能打上去才对。你说，接下来我该怎么做？”
    任然深吸了口气，瞬间感觉压力山大。
    “那我就说了？”他试着问道。
    王团长一点头，道：“你放心说！说错了我不怪你！你是最优秀的教员，打不好只能怪我动作没做到位！”
    呵，觉悟还挺高！
    任然心底一乐，瞬即正色道：“好！首长这么相信我，那我就舍命陪君子……”
    王团长听得怪怪的。
    幸好任然接着说了下去：“首长，首先我们要了解一点，就是这个5.4毫米的子弹，与7.62毫米口径的子弹重量不一样，那么在射击的时候……”
    任然简单地介绍了两句，随即转到动作要领上来：
    “……首长是按照打81杠的动作要领来射击，这本身没错，不过我们在射击间停顿的时间不要太长，因为95步这枪射击以后偏移的幅度比较小，略微的调整一下就可以了。还有，辅助手固定枪身的时候，也可以不要用这么大力……”
    任然倒也不是无的矢，这些都是军区教员在课堂上曾经给战士们讲过的内容，王团长没有学习过，任然照着搬过来就行。
    果然，王团长听了，心中似乎略有所得。
    很快，呯呯呯一阵枪响过后，此轮射击再度宣告结束。
    这一轮打下来，王团长终于不再脱靶，但也只打了44环，比第一轮还差一环。
    得知成绩的那一刻，王团长狠狠地盯着任然，任然有些心虚，不敢和他对视。
    他也觉得奇怪，感觉对方几乎都按照自己说的去做了，为什么就是打不上去？
    “首长，要不再来一轮吧？就是那个，停顿的时间再稍稍长一点点，不要太着急……”
    他觉得对方最大的问题就是这个了。
    但是王团长对他的耐心已经耗尽，他手一挥道：“你说个屁！让打快点是你说的，又让打慢点，你到底要让我打快还是打慢？这个问题我看你自己都没有搞懂！那谁！史今！你过来！”
    他抬手招呼连队中的史今一声，直接对任然道：“算了，我不要你教了，史今是总教头，让他来教吧，这一轮你陪我打！”
    任然一愣！
    “是……是！”他无奈应下。
    这一轮只有王团长和任然两个射手。
    只不过王团长身边多了一个史今。
    对于战士，王庆瑞的态度明显要好得多，何况这还是全团最优秀的班长之一。
    史今也很耐心，任然在瞄准的时候，就听见史今的话顺风飘了过来：
    “首长，95步和81杠最大的区别，就在于节奏，你先在心中模拟一个呯、呯、呯的节奏出来，再按照这个节奏去打……”
    后面的话任然就没听，因为米照远的射击口令已经下达。
    “开始—射击！”
    呯呯呯！
    任然将怒火憋屈转嫁到远方的靶子上，他连开了三枪。
    在系统精准度加成下，这三枪毫无意外地击中白心。
    30环！
    远方的报靶杆一次又一次地左右摇动着，宣告着任然的战绩。
    官兵们对此见怪不怪，他们对这个任连长的枪法早已心服口服，要是任然哪一枪没打中十环，他们才会觉得这是个怪事。
    但是三枪过后，任然却停了。
    第一是他没听见旁边的枪响，另外他突然想起，身边的可是他们的老大，团长大人！
    这个，好像不是逞能的时候吧？
    万一到时候自己打了50环，而团长却连优秀都没达到，会不会太落他面子了？
    任然犹豫着，就没有接着开枪。
    半晌，才听见王团长的枪响了，呯！呯！呯！呯！呯！
    果然一听就很有节奏！
    不急不徐地那种！
    任然将目光投向对方靶子，那里几乎每一枪过后都会报靶，而报靶牌也一次又一次地左右摇晃着。
    只是在最后一声枪响过后，上下移动了几次。9环！
    49环！
    也许是王团长见前面几枪都打得不错，最后产生了一些心里波动，最后一枪略有些偏移，只打了9环。
    但总成绩还不错了！
    任然收回目光，默默地苦笑了一声，继续开始射击！
    呯！呯！
    同样是49环！
    最后一枪任然刻意没有去打白心，他不需要去出这个风头。
    果然，这一次王团长起身后，脸上笑得很灿烂。
    他一边夸赞史今一边对任然道：“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啊，史班长不愧是在师里面都排得上号的射击教练，他一点拨，立竿见影啊！”
    任然：“……”
    他心道你老人家就差说我教得不行呗！
    不过这话不能说出口，他附和道：“是啊，史班长以后当我们连队的总教头，我想战士们也是服气的。”
    王团长嗯了一声，道：“不过你的成绩也还行，49环，跟我一样嘛！看起来你这个新晋‘枪神’也不过如此！下来以后再努努力，咱们可不能一直被战士们压着啊！”
    “是是是！努力！努力！”任然机械地重复着，心里却在回味着王团长“枪神”的评语。
    话说，自己什么时候有了这样一个绰号了？
    枪神？
    呵呵，还不错！
    射击告一段落，随后就是开始整饬队伍，收拾东西准备带回。
    然而趁着这个时候，王团长却将任然和吴奎生单独叫到一边，要给他们交待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