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时间安排
第九十八章 时间安排
周梦臣将何心隐当做徐阶的人,却是不对的。
何心隐从来不是谁的人。
他只是觉得,严党是天下之大害,为了除掉这个祸害,何心隐甘心为徐阶所用,这才北上北京,几乎上自带干粮的为徐阶做事。
徐阶可没有给何心隐任何好处。
虽然都是心学一脉,但是心学一脉内部不是没有矛盾的。
如果何心隐真是徐阶的心腹,当张居正当政的时候,徐阶可还没有死的。徐阶为何心隐求情的话,张居正不可能不给面子的。
而且即便徐阶不求情,而且张居正与何心隐都在徐阶门下,彼此之间也是有接触的。如果双方真是亲密无间,张居正将来也不会做得如此之绝。
如此可见双方的关系。
徐阶与何心隐之间只是合作关系而已。
历史严嵩倒台之后,就是何心隐与徐阶关系决裂的时候。
但是周梦臣不知道这些。
他一直是将何心隐作为徐阶在江南的代表。却不知道何心隐听了周梦臣的讲学,此刻内心之中已经有一丝丝信服。
周梦臣的理论,还很粗糙,毕竟周梦臣有些想法不准备这个时间说出来的,但是形式所迫,有几分不得已为之,但是整个的框架是没有问题的。将扩宽了儒学的范畴。
其实有人总结过理学,时代影响学术,学术也影响时代的。宋代总体上是对外没有任何战功的国家。士大夫在这样的事情,开拓是不可能的,自然在文化上转向内敛。理学总体上,不仅仅不支持在事功,甚至还鄙视事功,鄙视汉唐,认为汉唐不如三代之治,而理学就是三代失传的治国秘法。
有后人总结,宋儒的学问,直如妇人。
明代大多数大儒对理学都不满意,而最不满意的大概是泰州学派,如果不是激烈的冲突,明代大体上比较宽松的环境,何至于让两个人大儒以死明志。
泰州学派一些人,是最具有秦汉之风。以何心隐所做所为在大明是异类,但是放在汉代,定然是汉代游侠大哥。甚至能从游侠头子一跃而起,出将入相。
毕竟汉代并非没有这样的人。
何心隐也能感受到自己学问与现实的冲突,但是而今仅仅是有些感觉而已,历史上当他费心费力将严党扳倒,却发现,其实他并没有改变什么。天下并没有因为严党倒台,还有什么天翻地覆的变化,他赢得的不过是士大夫的欢呼之声而已。
所以才摒弃他之前的作为,深入乡里开始了乌托邦般的社会实验,决定从基层开始改变大明。
最后这个决定,导致了他最后的结局。
此刻仅仅的感到周梦臣的学说之下,他们泰州学派一脉,有更广阔的空间。毕竟泰州学派与起那些空谈心性的理学大儒不一样,是拥有超强的行动力的。周梦臣学说一些东西,简直是打开了泰州学派的枷锁。
只是何心隐知道,他毕竟是心学一脉的。即便他们被心学其他各派排挤,但依然是心学一脉的。这是根源,不可改变的。再次,心学一脉对泰州学派是有好处的。
王艮也就是何心隐的师傅,一辈子没有多高的功名。如果他不是王阳明的弟子,在很多事情,士大夫根本不正眼看他。
王艮其实与王阳明的思想上并不完全契合,在王阳明看来,王艮就是很有自己主要的学生。不过,王阳明从来因材施教,不以为意。
所以何心隐即便在觉得周梦臣的学说合自己胃口。但也不能靠的太近。
因为这不是何心隐一个人的事情,还是整个泰州学派的事情。
何心隐对周梦臣的学说有感悟,又佩服周梦臣做人果决,一个尚书的儿子,说杀就杀了。这种魄力,在徐阶身上是没有的。毕竟徐阶要是有这种魄力,他就不是人称徐婆婆了。
虽然何心隐也知道,那只是徐阶的表象而已,徐阶绵里藏针,那根针,扎人也很疼的。但是何心隐觉得一点也不爽利。
周梦臣就很合他的胃口。
所以一时间不知道想什么,将这个重要情报说了出来。此刻已经有一系暗暗后悔了。只能起身说道:“这就看大人怎么办了?在下告辞。”
周梦臣起身相送不提。
回来之后,闭目养神片刻,将徐渭叫过来,将罗龙文的事情说了。徐渭立即请罪说道:“大人,这是我的错。”
周梦臣摆摆手,说道:“哪里是你的错,我们刚刚来江南,在消息上自然不如地头蛇。不过,罗龙文这个人很有问题。你想办法派人将他给找出来,不要打草惊蛇,但是他做了什么,办了什么事情,见了什么人,与谁有交际,一定要查得清清楚楚的。”
周梦臣在“与谁有交际”,这个人就是胡宗宪。
虽然周梦臣此刻让胡宗宪做的事情,大多是脏活。而且周梦臣也安排了人盯着胡宗宪,即便胡宗宪反水,周梦臣也不会有太的的损失。
但是有些可惜,人才难得而已。
要做的事情很多,有能力独挡一面高级官员,永远是缺少的。如果胡宗宪真的摇摆不定,周梦臣也只能辣手催花了。
徐渭立即答应下来,随即说道:“大人,这里有一件事情很奇怪。”
周梦臣说道:“什么事情?”
“吴县顾家家住,前工部尚书顾应祥,下了帖子。说要拜见大人。我立即查了一下。顾家也没有什么事情与我们有冲突,他为什么而来,我也不清楚。”徐渭说道。
周梦臣揉了揉眉心,说道:“不管怎么说?我不好不见,定下日子了吗?”
徐渭说道:“明日。”
周梦臣一愣,说道:“明日,明日不是我送罗师叔的日子吗?”
“大人。”徐渭说道:“您的日程安排很紧的,算了算时间,也就是明日空闲多一些。只要稍稍挪动一下,不妨碍,你送别罗先生的。”
周梦臣听了,也是微微一叹。
总督六省简直是做不完的事情,更不要说江南官员内情复杂,很多事情周梦臣都必须盯着。不盯着不行,就好像江北的事情,周梦臣之前安排的也没有什么问题,谁知道里面会出现在和样的幺蛾子。
让周梦臣用一种将江南大清洗的冲动。但是冲动仅仅是冲动。越往上面越是如此。谁也不要想搞一言堂,嘉靖看着的,如果江南被周梦臣弄得铁板一块,不用想,周梦臣面临最好的下场是调任。
最惨的下场也是不忍言。
朝廷内部党争激烈,可谓泾渭分明。在这样的情况下,既要办事,又不能有独霸一方的倾向,那简直是绑住人的双手双脚,又让人跑的快一点。
周梦臣又能怎么办?既要安插自己人,又不能多,又用大用非自己派系的人,却要求他们可靠。最少不至于阴自己一把。所以千头万绪哪里不操心。更不要说前番虎丘之会上面又费了不少精力,将很多事情都往后面推了。
此刻正是要补上来的时候。
周梦臣的日程的确很是密集。顾家家主好歹是前尚书,周梦臣不能不给面子,否则传出去了,士林中人都会觉得周梦臣倨傲。
只能见缝插针,安排在这一日了。
周梦臣说道:“好吧。安排在早上吧,我先间顾尚书一面,然后再去送罗师叔。”周梦臣心中暗道:“明日三言两语将顾尚书打发了。决计不能耽搁了罗师叔出行的时辰。”
只是很多事情,哪里能事事如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