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体像是被泼上了一层枯黄的颜色，斜坡处也陡峭得可怕，沈寻和小毛球牵着马走在山涧中，时不时有落石会从上方坠落下来，在前方的道路上摔得粉碎。
    沈寻隐隐听到了水流的声音。
    不是平缓的潺潺声，而是如洪荒猛兽般撞击在峭壁上发出来的声响。
    二人提高了警惕，继续牵着马朝前走去。
    地势在下降，沈寻渐渐在周围感受到了除小毛球之外的妖气，十分厚重。
    没走多久，二人停下了脚步。
    前方的道路被黄色的河水淹没了，一道道波纹在水面上蔓延，这说明不远处的河水肯定在躁动。
    道路被河水阻挡了，二人肯定不能就这么下水，沈寻原地思索片刻，朝着小毛球开口:“你在这等我片刻，我去看看那边什么情况。”
    “是，大王。”
    小毛球听话地点头，他本以为沈寻要从这里游过去，却没想到沈寻直接将一只手掌贴近旁边的山体，随后整个人直接融入了进去。
    在沙悟净的地盘使用他的东西还真是够刺激，沈寻将身体从山体的另一边探出头来，这一瞬间不禁想起了自己当时刚来到这里时的景象。
    目光随着下方的河水偏移，看到正中心的场景后，沈寻怔了片刻。
    这山涧中的黄色河水应该只是偌大流沙河的其中一小部分。
    此刻山涧正中央，有几道黄色的水柱直接违背了地心引力一齐朝着天上喷洒过去，在周围形成了一面黄色的水幕。
    水幕下方有个巨大的石台，两个妖怪端坐其中。
    一人身形巨大，看个头足有四米，全身青黑色，脸盘大如石磨。
    这是沙悟净，不过他此刻似乎是为了适应这从水面冒出的石台，特意将身体缩小了些，沈寻记得上次见到他时整个人就跟座小山似的。
    坐在沙悟净对面的是一个身上长满了黑色长毛的猪脸妖怪，相貌极丑，脸上的肥肉就像是结了瘤的老树。
    这是朱罡烈。
    传闻中的两位人物齐聚流沙河。
    他们在干什么？
    沈寻的心中响起疑问。
    既然来了，那就不能白来一趟，沈寻曾在平康小苑中帮助过朱罡烈一次，所以待会说上话应该不至于会立即产生冲突。
    想到这里，他将身体从枯黄的山体中拔出。
    金色猴毛于脸部生长，火焰铠甲覆盖全身，火红色的披风向后一拍，沈寻整个人瞬间来到了山涧中央，他漂浮在黄色河水之上，炙热的气息一瞬间吸引了石台上的二人。
    三人第一次在现实中整齐地见了面。
    施法中断，朱罡烈和沙悟净一齐扭头朝着沈寻看了过去。
    几乎是同时，那由黄色河水形成的水幕也降落了下来，在河面上溅起水花，山涧中一片沉静。
    “你是谁！”
    沙悟净粗犷的声音徘徊在整个山涧。
    朱罡烈同样有些惊讶，不过还是抬手平复了下大个子的情绪，他从原地起身，表情有些忐忑，但并没有被惧意完全充斥。
    即便当初在平康小苑沈寻出手相助，可朱罡烈并不认为自己和孙悟空会是一路人。
    所以他的问话充满了试探性。
    “孙大圣突然来此，所谓何意？”
    “问两件事而已。”
    沈寻随意地开口。
    朱罡烈的面色稍稍缓和了些。
    “大圣请问吧。”
    “第一件事，傻大个有没有在这遇见过一个漂亮的女人，大概在是半年前。”
    沈寻望向沙悟净。
    “凭什么要告诉你！”
    沙悟净朝着这边咆哮道，沈寻顿时愣了一下，这么刚的吗？
    “卷帘将军，不妨告诉他吧。”
    朱罡烈在一旁劝说道，他眼中泛着精光，似乎有了别的打算。
    绿色的大个子重重地呼出口气。
    “有！”
    沈寻抬了抬眉梢。
    “当时发生了什么？”
    沙悟净回忆了片刻。
    “她把一个人类丢到了附近的黑水河里就走了，不过恰巧被我看到，我当时很饿，要吃人，于是就去和黑水里的妖怪抢人，奈何打不过他，争抢的过程中直接把那个人类冲去了几十里开外的地方。”
    沈寻沉默了。
    这么说的话，这么说的话……
    漂亮女人给了自己一个金镯子，沈寻本以为她是好意，可又把自己扔进了黑水河中，所以……
    这他娘的是在玩我？
    他顿了顿，暂时在脑海中保留对此事的看法。
    “第二件事，你们刚刚在干什么？”
    沈寻开口。
    这次换成了朱罡烈回答，他很坦白。
    “从别处打听到了前往神界的方式，我们刚刚在尝试开启入口。”
    这句话的可信度在沈寻心中要高过上一个问题的回答，朱罡烈想去神界沈寻是清楚的，那这样的话行为也解释的清。
    至于河水淹了附近的村庄，反正死不了人，这件事还犯不上要自己插手的程度。
    沈寻想了想，准备溜走，和小毛球继续上路。
    也许是察觉到了沈寻的要离开的意思，后方的朱罡烈立即朝着这边喊了一声。
    “孙大圣，四百年前一事，你就不想去讨回个公道吗？”
    沈寻在半空中停顿了下。
    四百年前……
    自己连细胞都不是，大闹天宫貌似大概应该跟自己没什么关系。
    沈寻扯了扯嘴角，没有回应。
    火红色的披风在空气中掠过，留下一大片火星。
    “朱罡烈在此恳请大圣能助我一次！上次在平康小苑没来得及道谢，这次……多谢了！”
    沈寻微微侧头，朱罡烈单膝跪地，他那张丑陋的面容之上显露真挚。
    眼神是不会骗人的。
    沈寻对他的事情了解不多，但隐约知道他是为了一个女人。
    说实话心中有些触动。
    但很可惜沈寻不是大善人，朱罡烈牵挂的人在天上，沈寻牵挂的在人间，对此他无能为力。
    “抱歉，帮不了你，孙悟空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那个孙悟空了。”
    “这天，闹不动了……”
    后面寂静无声。
    很快沙悟净的声音在后方响起。
    “有我陪你就够了！求别人干什么，你我二人联手，到神界杀他个片甲不留！”
    “谢过卷帘将军……”
    朱罡烈的声音弱了下来，他盯着沈寻离开的背影，神情再次变得落寞。
    找到小毛球之后，沈寻和他绕了路。
    松散的马尾在夕阳下左右摇摆，马蹄有力地踩在泥土之上，沈寻回头看了一眼流沙河的方向，还是在心中默默对朱罡烈表达了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