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祸，受伤了。”
    “伤得这么严重？”云亦烟问，“倒是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
    “你人都不在京城，能听到什么？”
    “现在这年代，信息如此发达，还需要我人在京城么。”
    霍景尧淡笑一声：“又不是什么值得宣传的好事，压下来了。但京城里，该知道的人都知道。”
    “好端端的，为什么会出车祸呢。”云亦烟也笑，“是……报应吗？”
    霍景尧的唇一抿。
    云亦烟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内心里有一种别样的舒爽。
    又痛，又爽，又难过，又快乐。
    这几种完全相反矛盾的情绪，在她的心脏里狠狠的撕扯。
    “报应？”霍景尧呢喃着这两个字，“你觉得是我的报应，那就是吧。”
    他直接认了，连讽刺和反驳都没有，更是让云亦烟觉得不适。
    这不是她认识的那个霍景尧。
    暗暗的咬了咬牙，云亦烟面上还是挤出了笑容：“所以啊，霍总，我劝你，还是多做好事，多积点德。这样呢，在灾祸来临的时候，老天兴许会保佑你。你这腿，大概率也会保住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这场慈善晚宴，我来了。”霍景尧回答，“我已经很久没有出席这样的场合了。”
    “那今天，霍总就该一掷千金，多为慈善事业，做出你的一丝贡献了。”
    他微一点头：“拭目以待。”
    云亦烟又咬咬牙。
    霍景尧怎么变成这样了，像是逆来顺受的小媳妇儿。
    她这一拳拳的，如同打在棉花上似的，没有丝毫的意义。
    无趣！
    她在这里铆足了劲儿，想要狠狠的讽刺霍景尧一番，以此来慰藉，她心底的痛和伤口。
    而霍景尧……却是一番云淡风轻，仿佛什么都不在意，什么都随意的感觉。
    “拭目以待！”云亦烟咬着牙说出这四个字，越过轮椅，就要离开。
    就在她踩着高跟鞋走了两步的时候，却听见霍景尧低低的声音：“五年再见，你对我，就只有这些说的吗？”
    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想说给她听。
    云亦烟的这步子，却是再也迈不出去了。
    她顿步，转身，看着他的侧脸：“如果不是在这里偶遇了，霍景尧，整场晚宴，我都不想跟你有任何的交集！”
    “你是真的恨我。”
    “不是真的恨，还能假的恨？”云亦烟说，“你对我做了什么，造成了什么伤害，你心里没有点数吗？”
    “有数。”
    “那，你就不该跟我说刚才那句话！”
    霍景尧忽然咧嘴一笑，仰头对上她的眼：“我以为你放下了，看见我，跟看见会场里任何一个陌生人一样，没有什么感觉。没想到，你对我，和对别人，还是不一样的。”
    云亦烟一怔。
    霍景尧嘴角的笑意越来越大，像是一只得逞的狐狸。
    她瞬间明白了。
    霍景尧是在试探她的反应和情绪啊！
    深吸了一口气，云亦烟忍住了想破口大骂的冲动，手落在他的轮椅上：“当然不一样了。我看见别人，只会希望他们事事顺遂。而看见你，我希望你……自有天收！”
    她本来是想说“不得善终”的，可这话，终究还是过于残忍了。
    云亦烟说不出口。
    说完之后，她扬手用力的一推，直接把轮椅往前推去。
    轮子转动。
    云亦烟收回手，看也不看一眼，潇洒的拍拍手，转身。
    轮椅不受控制的往前滑去，撞到了门框，才停了下来。
    霍景尧的上半身，也往前一倾，头撞到了门，额头上红了一块。
    “景尧！”云含影看到这一幕，迅速的跑了过来，“你没事吧？云亦烟她怎么这样！”
    霍景尧却没什么表情，重新坐回了轮椅上。
    他抬手，摸了摸额头上磕碰到的地方，嘴角却露出了一丝笑意。
    云含影看到他这个样子，吓到了，也有些懵：“景尧你……你还好吧？”
    “没事。”
    “你，你撞到了，怎么还在笑呢。”
    霍景尧回答：“你不懂。”
    云含影盯着他的额头：“都撞红了，疼不疼？明天不会肿起来吧？”
    他挥开她的手：“没事。”
    “因为是云亦烟让你撞的，所以，即使受伤，你都会感觉到……幸福，”云含影问道，“是吗？”
    霍景尧看了她一眼：“既然知道，又何必说得这么明白？”
    “因为我不甘心啊。”云含影说，“她明明是故意推你的轮椅，你都不生她的气，却还在这里笑！我从来没有这样对过你，甚至，每次都小心翼翼的讨好你……”
    她抱怨着，诉说着自己的委屈，想让霍景尧也感受到，她的难过。
    可是说着说着，云含影瞥了霍景尧一眼，却发现……
    他根本没有在听她的话。
    他听都没有听！
    霍景尧此刻，正盯着某一个地方，眼睛里，有着许久不见的光亮。
    云含影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才发现，他在看云亦烟的背影。
    “你知道……”霍景尧缓缓开口，“她刚刚跟我说了什么吗？”
    “不知道，但从你们的表情来看，她似乎是被你的话气到了。”
    “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他问，“她还会因为我的话，而牵动情绪……可我希望的是，她能够完全不在乎我，不管我做什么说什么，她都能够做到无动于衷。”
    云含影没有回答。
    她深刻而又真切的明白，霍景尧对云亦烟，是一种怎样复杂的感情。
    那是她永远都得不到的。
    有些东西，真的就是不属于她，从来都不属于。
    霍景尧也没期待着，她的回答。
    他更多的是，在自言自语，自问自答罢了。
    “你在看她……而她又在看谁，她的身边站着的，又是谁。”云含影说，“景尧，有时候，你要多多的看看身边人。”
    “身边人？我身边已经没人了。”
    “你可以看看我啊！”
    霍景尧自始至终都没有正眼客厅：“我说过，你随时都可以走。”
    “我要一直都留在你的身边。”云含影回答，“即使，所有人都背你而去了，我还会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