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还不休息。”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怎么睡得着。”云亦烟的脸上显露出憔悴，“刚才，承知问了我很多问题。”
    聂铭试探性的问道：“比如？”
    “问他爸爸的事情。”
    “你怎么回答的？”
    云亦烟对上他的目光：“我如实说的，没有瞒着他。我想，之前不告诉他，是因为还没到那个时候，他也没有问。现在，既然他想知道，那，我就有权如实的告知他。”
    聂铭点了点头：“说了也好，也好。”
    “你说……我做的对，还是大错特错？”
    聂铭慢慢的往前走了两步：“这世界上的事情，哪里能说全对，又哪里能说全错。”
    “你不要说这么模棱两可，又很有哲理的话，我不需要，我也不想听。我要的，是一个直接的答案，是一个明确的指向。”
    “其实，亦烟，你的心里，早就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
    她瞬间沉默了。
    “你都已经想好了。”聂铭继续说了下去，“你都知道，但，你需要我的支持和鼓励，你才能攒够一波勇气，去执行自己的所想，去实现它，是吗？”
    “你一直都这么的懂我。”
    “想好了就去做。我还是那句话，亦烟，你来，我很高兴。你走，我依然也为你高兴。”
    云亦烟慢慢的坐下：“我还在考虑。”
    “为承知好的事情，我们都会义无反顾的去做，不是吗？”
    “……是。”
    聂铭微微低头，看着月光下的她。
    皎洁纯白的月光在，在她身上，像是镀了一层银白色的光辉。
    越发的温柔恬静。
    “亦烟，”他的手轻轻的搭在她的肩膀上，“你还记得，你刚来这里的时候，说过什么吗？”
    “你指的是哪方面的哪句话？”
    聂铭直接回答：“你早就说过，等承知再长大一些的时候，会带他去教育资源好的地方。这里，只适合让他有一个无忧无虑的童年，但想要更好更多的，还是要离开。”
    云亦烟想起来了。
    原来，早在那时，她就规划好了，看透了最后的结果。
    只是这五年来，在村子里一直呆着，她已经习惯这种安逸生活了，没有再去思考。
    村里什么都好，宜居，清闲，环境也好。
    可，不适合云承知。
    她是一天天的老去，而云承知，是一天一天的长大。
    云承知要去看更广阔的世界，要去更繁华热闹的地方，而不是小小年纪，就和她一起呆在这里，养老，虚度时光。
    “是啊，我早就想到了。”云亦烟笑了笑，“小村子里，没有优质的教育资源，没有良好的成长环境。这里，只适合一个无忧无虑的童年，仅此而已。”
    “想好了，就去做。”
    她抬眼看他：“你舍得吗？”
    “你常常回来看我就行。”
    云亦烟却认真的解释道：“我是说，你要是跟我们一起走，你会舍得这里吗？”
    聂铭怔住了。
    “如果我要回京城，我一个人带着云承知，是非常不妥当的。”云亦烟说，“因为霍景尧早就认为，承知是我们的孩子。”
    回……京城？
    那座城市，那个地方，只从别人口中听到过，只在电视上偶尔瞥两眼。
    而，回去的想法，几乎是没有。
    对聂铭来说，那座城市，没有什么值得他留恋的。
    “当然，如果你不想回，也没关系的，我不希望勉强你，我也不需要你勉强。”云亦烟说，“换一座城市……也好。这么多的城市，不一定非要去京城。”
    聂铭反问道：“可是，另外的城市，你无亲无故，只有一个人，还要照顾孩子。谁来帮你？”
    “我可以请阿姨，请保姆……”
    “那些人只是暂时的，不长久。”
    云亦烟思考了一下：“我可以搬。”
    “你确定，要让云承知不停的转学？”
    “好吧，”想来想去，京城是第一选择，云亦烟也无奈了，“看来，还是要回到那里去。”
    五年了。
    云亦烟没有联系过京城的朋友，她的各个社交媒体的账号，也五年没有更新了。
    朋友们没有打扰她，甚至连消息都没有发过一条。
    因为她们知道，她需要的是自由，是独处。
    不过，她常常会收到京城寄来的礼物。
    有时候是吃的，有时候是一些当季的衣服，包包，有时候是云承知需要的一些东西。
    大概，是霍景尧告诉了她的朋友们，她已经生了孩子吧。
    “回吧。”聂铭说，“我支持你。”
    “那你……”
    “我也跟你一起回。”他笑了起来，笑容温暖而坚定，“陪着你。”
    云亦烟望着他，眼里涌起了泪光。
    “你看看你，”聂铭抽出了几张纸巾，递给她，“好好的，哭什么哭。”
    “我想，我真的无法偿还，你的这份情……”
    “不用你还，还什么还。”聂铭说，“我孑然一身，做什么都行。如果能够为你做点什么，我非常的乐意，并且觉得有价值。就好像是，我活在这个世界上，还是被人需要的。”
    云亦烟重重的点点头，用纸巾轻轻的擦了擦眼角，把泪意收了回去。
    “快睡吧，很晚了。”聂铭看了一眼时间，“早点休息，明天才有精神。”
    “周家那边……”
    “明天等孩子们都上学之后，我们再一起处理。”
    云亦烟站起身：“好。晚安。”
    “晚安。”
    云亦烟回到了卧室，云承知依然还在熟睡。
    看着儿子，云亦烟浑身上下，又充满了力量，可以去为他做任何事。
    这就是母爱吧。
    无私。
    “宝贝，妈咪最大的心愿，就是你能快快乐乐无忧无虑的成长，有一个幸福的童年。”
    “因为童年的不幸，要用一生去治愈。”
    “妈咪已经在用这一生，去治愈不幸的童年了，所以不希望你也重蹈覆辙。”
    “等回到京城，你会大放异彩的。我一直相信我的儿子，比别人都要聪明。”
    云承知的眼睫轻轻颤了颤。
    灯光灭掉。
    聂铭抬头，看着房间的那点光熄灭，才摸出来香烟，点燃了一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