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募民为兵破界限
现给六千条洋枪,包弹药训练,还加一百五十万英镑。条件是一个月内就得准备好三千人出征加尔各答,同时后续还要有做持久战和增兵的准备。
“完全无偿?”
虽然一般而言,对外交涉都是忠右卫门主持发言,井伊直弼等人并不会实际参与,有话也是经由忠右卫门的嘴说出。但这回不同,白捡现成的,属实有几分吸引力。
“不需要偿还,只需要出兵即可!”阿尔考克就差拍胸脯保证了。
“公使先生可否稍等,我们也需要商议一下。”忠右卫门看到井伊直弼的眼神流转,显然是已经准备答应下来了。
“没问题,请。”阿尔考克端起茶杯,长舒了一口气,他确信自己已经说服了幕府诸位阁臣。
幕阁一大帮人立刻离开谈判的和室,另寻了一间屋。倒不是说忠右卫门有别的想法,而是想到了某个一直在触摸,可是始终没有触摸完的底线。
大伙儿坐了下来,井伊直弼示意忠右卫门,你有话就说吧。刚刚英国佬给的条件还是可以的,能够接受。拿英国人的钱,练幕府的兵,不管打到最后剩下几个兵,幕府都是赚。
“我有一事,只是不知该如何开口。”忠右卫门故作试探。
“都是自己人,不妨直说。”井伊直弼很少看到忠右卫门这么磨磨唧唧的样子。
“以我来想,此番募兵,募平民百姓吧……”
一句话,让五个中老年男人为我低头!
江户时代的兵与民有完全的界限,往前的战国时代,诸侯大名为了增加自己的军队数量,往往大规模的拉拢自耕农和流民进入军队,那时候兵民界限非常模糊。有可能早上还是河边村的小农民,下午就成了年俸五贯文的常备足轻,等到转年,就成了年俸五十贯,五人扶持米的足轻组长。
元和偃武之后,兵民的界限被完全的限定了下来。武士就是武士,能当兵的只有武士,而老百姓则一辈子都是老百姓,怎么办都是老百姓。就算是受到幕府下赐“苗字佩刀”之权的人,也并非完全的武士,顶多算是一种荣誉罢了。
此前幕府募兵,武士已经汰烂,奥诘铳队就是最好的体现,完全就是养老院,屁用没有。所以传习队在成立之初,就没有往武士群体本身去想。一开始招募的是武州八王子千人同心众,披着武士外皮的老农民。
到后面,千人同心招募完了,便开始招募天领以内的各种苗字佩刀者,也就是豪农豪商家里的老二老三等。这些人没有家业继承,理论上也是社会的不安定分子之一,招进军队来,也属于拉拢他们。
可是苗字佩刀者在日本的人口中,到底只是少数而已,举国之下,百分之八十多的人口,都是农民。
在商船学校的招生中,忠右卫门实际上已经打破了界限,募集渔家和商人的子弟进入商船学校作为学员。因着名义上学成之后,都是去德川邮船通信株式会社里打工的,所以没有人在意什么。
但忠右卫门想的是,这些人在平时以商船船员的身份存在。真要是打仗了,简单编练一番,就能送上海军战舰当兵。一旦打起仗来,求兵若渴,几乎不会有人跳出来反对,说什么不要这些平民兵,就得我们武士老爷去填炮眼儿。
这步暗棋到现在也没有发出,不曾想却有了眼前这个更好的机会。
咱们的想法很简单的,阿尔考克说得好听,是为幕府编练新军六千人,实际上大家都懂,这六千人他都准备拉去印度当炮灰的。不然他凭啥那么好心,为幕府掏钱?难不成阿尔考克是爱幕府爱的深沉?
英日友谊万万年?
呵呵呵呵……
此番出兵印度,和当初勘察加一战大不相同。勘察加一役,规模不大,打完也不能再遇上别的敌军,胜利完事就能收工。
印度反英大起义那可是战火绵延,打了好两年,死了不知道多少人才镇压下去的。战争的烈度远胜于勘察加一战,传习队会死很多人,非战斗减员也会很大。
全日本才几个苗字佩刀者?够做炮灰去为英国人填壕沟吗?恐怕是远远不够的吧。克里米亚战争,英军死伤几乎十万人,而英军总兵力才不过二十多万,约等于有一半的减员。
幕府能够承受的起派出去的传习队死伤一半吗?
阿尔考克是要拿日本人的人命,染红自己的顶子的,不然这么多的钱,这么多的枪炮,他怎么会白白送给幕府。
反正幕府是肯定死不起这么多苗字佩刀者的,那么是否转变一下思想。都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顶着个脑袋往外冒粗气,农民和苗字佩刀者也没有什么区别的嘛。
虽然说这个话,颇有几分统治者的肮脏嘴脸。可到底死农民,总比死苗字佩刀者来的强吧。就算六千农民兵死伤三千人,无非也就是死了几个农民罢了。
三千二百万农民呢,哪天不饿死几百个?
与其让农村多余的农民饿死,不如招进军队,送他们去印度。若是死了,起码当个饱死鬼,不用在家乡活活饿死。若是活着回来了,那就是老兵啦。赏他一个苗字佩刀,幕府又不亏什么。横竖总比全让现在的精兵去送死来的强。
更重要的是,这能够打破非武士不可当兵的铁律!
忠右卫门拉着幕府这条破船往前走,解决掉武士这个大包袱是最关键的问题之一。而武士又世袭了当兵的权力,必须打破这个铁律,幕府才能够持续的扩张和加强军事实力,为将来可能发生的内战做准备。
真要是全靠武士来打仗,那结果忠右卫门瞧了可能会活活气死。只靠苗字佩刀者,这军队人数也不可能扩张开来,还是得靠平民。
“募民为兵,送往天竺嘛……”井伊直弼听了忠右卫门的话,没有立刻答应,也没有立刻否定,只是开始权衡起其中的利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