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杨永智洗完了脸再回来时，这边老杨头已为他做好了安排。
    “救人这种事，宜早不宜迟，永智啊，你应该晓得那个大毛和柳儿家住哪吧？”老杨头问。
    杨永智点头：“去吃过几回饭，当然晓得他们家住哪啊！”
    老杨头把手里的旱烟杆子收了起来，并站起了身。
    “那成，咱这就一块儿过去吧，那姑娘，可还是靠着你的那套贴身衣裳来拖延着呢！”
    撂下这话，老杨头率先出了屋子。
    先前杨永智去洗脸的时候，大家伙儿就已商议好了哪些人跟去，哪些人留在酒楼。
    老杨头，杨华明，杨永进还有杨若晴一块儿陪着杨永智过去。
    骆风棠，曹八妹留在酒楼，照看孩子，还有谭氏。
    “他们家在县城郊外，离这里也不是太远，我们是走过去还是坐车过去？”杨永智问。
    老杨头道：“路不远那就走过去吧，咱刚好路上再合计合计。”
    于是，一行人朝着县城郊外走去。
    杨若晴走在老杨头和杨永智身后，一路听着他们的谈话。
    大体的意思就是跟杨永智这打听大毛和柳儿家的境况。
    杨永智道：“我跟大毛哥，是在县城码头卸货的时候认识的。”
    “不对，应该说，是上回在县城租赁屋子，住在隔壁的一个大娘介绍的，她是大毛哥的亲姑姑。”
    “是陈金红跟那个大娘先认识的，然后听说大娘有个侄子在码头卸货，工钱还不错。”
    “陈金红就买了一斤肉送给那个大娘，央求她让她侄子带我去码头卸货。”
    “就这样，我才认识了大毛哥。”杨永智道。
    老杨头突然停下了脚步，目光落在杨永智的身上。
    然后，老汉抬起手，放在杨永智的肩膀上，用力按了按。
    那双饱经风霜的脸上，肌肉轻轻的抽搐着。
    打量着杨永智的眼神，也是极其复杂而纠结，还有一些叫做心疼的东西。
    “智小子，我的孙儿啊，你、你咋为了一个女人，把自己委屈成那般？啊？”
    老杨头的声音，每一个字，每一个音符都带着叹息和心疼。
    这份迟暮之年的舐犊情深，不仅让杨永智怔愣在原地，也让边上的杨若晴杨华明杨永进三人也颇感意外。
    杨若晴更是暗暗错愕，原来，在老杨头的内心深处，对自己的儿孙，多多少少都是有一些真挚感情的嘛。
    并非一个只顾面子的老汉。
    这边，杨永智从感动中回过神来。
    “爷，孙儿、孙儿不孝……”他低声道。
    杨华明走了过来，对他道：“这跟孝顺不孝顺不冲突，主要是你有担当了啊智小子。”
    “为了养家糊口，去码头卸货，做那种重活儿。”
    “说来惭愧，你四叔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还都是靠着家里你三叔五叔他们，混吃混喝，偷鸡摸狗。”
    “跟我一比，智小子你真是强多了！”杨华明赞道。
    这弄得杨永智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老杨头抬手拍了拍杨永智的肩膀：“从前的事，咱都不提了，该休的休了，咱做人要往后看。”
    杨永智点点头，“嗯，是要往后看。”
    老杨头接着道：“智小子啊，等会到了人家家里，你打算咋整啊？”
    杨永智怔了下，不太明白老杨头话里的意思。
    老杨头接着道：“我的意思是，那个柳儿，你现在也清楚了，人家姑娘是对你动了心思。”
    “等会你见了她，该说啥样的话去安抚人家，你心里有数不？”老汉问。
    杨永智一脸的迷茫，摇了摇头。
    老杨头道：“爷也把实话撩给你吧，这趟过来，我们主要也是为了这个事儿。”
    “就是要过来实地考察一下这个大毛和柳儿的，要是真的还不错，老实本分，是可以考虑给你填房……”
    “爷，你别吓我！”杨永智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老杨头瞪起了眼：“啥叫吓你？陈金红走了，你总不能打一辈子光棍吧？鸿儿也需要一个娘啊！”
    杨永智咬牙，不吭声。
    老杨头还想再说什么，杨若晴走了过来。
    “爷，这些话留着等咱都见过了柳儿之后，回酒楼再跟三哥那议论。”她道。
    “当务之急，咱还是先去把人给瞧了，该安抚的安抚，该考察的考察，莫再耽误功夫了。”她又道。
    杨永进道：“嗯，我赞同晴儿的话，咱先去了再说。”
    于是，众人不再耽搁，接着前行。
    县城郊外，一个类似于城乡结合部的地方。
    这里有一片比较破败低矮的屋子，屋前屋后，很多都停放着一些夜市上出摊的小推车。
    这个点儿过来，这些小推车都还没有出摊，但是小摊贩们似乎已经在为夜里的买卖积极的做准备了。
    坐在门口撸串串，把等会夜里夜市上要卖的那些小吃，烧烤之类的食材，提前串好啥的……
    “听大毛哥说，从前这里是一个村子，后来村子里很多人搬走了，空出来的屋子，被好多从底下村里和镇上的小摊贩给租赁了。”
    “这个村里的原住民越来越少，他们兄妹俩就是其中一户。”
    “家里原本是有几亩田地的，后来被县城里的地主老财们买去盖了阔气的大宅子。”
    “他们兄妹，就留了几块菜园，种点菜去卖，养点鸡鸭啥的，”
    “家里赚钱的来源，就是大毛哥在码头卸货，日子过得也很清苦……”
    在这破败的村里一路朝村后的大毛家走去的路上，杨永智把自己所知的这一带的情况告诉了老杨头等人。
    老杨头看着这一路走来，入眼的那些拥挤破败，忍不住摇了摇头。
    “要我说啊，这过日子，要么你就有钱，在城里住阔气的大院子，一屋子的下人伺候着，出行马车接送。”老杨头道。
    “要不然啊，还不如回咱乡下。”
    “咱有田有地，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隔壁邻舍，走亲访友，养鸡养鸭养鱼啥的，哪一样不是自由自在的？”
    “你们瞧瞧这地儿，城里不像城里，乡下不像乡下，住的还都是一帮不能知根知底的人，哎，遭罪啊！”老杨头说到这儿，再次摇了摇头。